作为常州画派开宗立派之人,恽南田以没骨花卉独步天下,开一时之潮流。其因“耻为天下第二手”而舍山水改学花卉的故事,更是为后人所津津乐道。不过仅以《瓯香馆集》为依据,其中记载恽南田山水作品152幅,花鸟杂画244幅。由山水画所占比例之大可知,以卖画为生的恽南田,在与山水大家王石谷相识之后,选择只以没骨花卉维持生计,而非从此不作山水。个中原因,想必不甚简单,亦不赘述。只是放弃已经颇具功力的山水画,很快又以花卉独开一面,恽南田天赋异禀,可见一斑。 《摹北苑太守溪山图》,现收藏于天津博物馆,绢本墨笔,是恽南田少有的大幅山水作品,仅画心就纵184厘米,横78.5厘米。画面右上角自题:“文徵仲云,人间无北苑,画止家藏半幅耳,即今所传溪山行旅是也,其神韵沉古,大抵(氐)与巨然烟浮远岫相似,所谓云峰石迹,迥出天机,笔夺化权,网象莫测,后来拟议殆如管天蠡海,何足语于大方,此图追□(字残)前本,略得盘郁苍莽之气,时史俗习,庶几一变,鉴者辩之。壬子闰秋毘陵恽南田。”恽南田最初向堂伯父恽向学习山水画。恽向的画先学董巨(南方山水的开拓者董源、巨然),故恽南田的山水画同样是从董巨入手。壬子年,即公元1672年,恽南田已40岁,人至中年,仍临摹不辍,可见其对董巨笔墨的推崇。 这件仿古作品的原本应该就是恽南田自题中提到的董源《溪山行旅图》,现收藏于日本。此图原为双拼绢阔幅,后只剩下右边一半,所以文徵明称之为“半幅”,又称“半幅江南”,虽然只有半幅,却受到了历代大家的珍视,王蒙、沈周、董其昌、王时敏、王鉴、王翚、吴历等均有临作。恽南田更是不止一次临摹。此轴迎首处的白文长方印“一片江南”,正是出自米芾《画史》对于董源作品的评价,很有可能是专门为临习董源作品所刻之印。 《摹北苑太守溪山图》三远皆备,从画面左上角高远处悬崖突壁,到画面中断蜿蜒而下的清溪,再到画面右下角平远处的土坡,可以让观者的欣赏视线很自然地形成“S”型。整幅画气脉贯通,于大处求山水之“势”,于细微处得树石之“趣”。山石多用短条披麻皴,亦有小斧劈,树叶全用点叶法。从笔墨和构图上看,这幅仿古作品非常忠于原作,颇得北苑画意。不过原作深山中楼阁小桥,人马杂沓,描写来往行旅之状,生气盎然。恽南田的临摹之作虽也有山中楼阁,却不见人烟,亦无行旅。全画的境界,还是恽南田山水画普遍表现出的荒寒、寂静、幽冷、旷淡,固然“略得盘郁苍莽之气”,但萧散寂寞更胜,实际是借古人笔墨来表现画家自己胸中丘壑,确是恽南田中年难得的山水画精品之作。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