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阿,印象主义者中最和颜悦色的画家,他一生风格几经变化,却从未改变过对“愉悦”的追求,那是一种世俗的、享乐式的愉悦,直接作用于画家和观画者的感官。无论是处于动荡的社会革命中,还是处于个人的艰苦境遇下,雷诺阿都执着地在艺术中传达着美不胜收的愉悦,这不是歌功颂德,因为他从未为哪个当朝权贵而画;这是在他乐观的灵魂中流淌着的美好的梦想,他让卑微工人、贫寒的小资产阶级和富有的布尔乔亚共聚一堂,没有阶级没有隔阂,只有洋溢的青春;他画那出身卑微的女郎,她们毫不粗俗,肤如白雪、靥如春花。他或许不是再现真实的画家——尽管他毫不疲倦地绘画日常生活,他在画中构建起的,是充满着七情六欲的世俗的乌托邦。
学艺之路
1841年2月25日,法国著名瓷器产地利摩日(Limoges)一个贫困家庭迎来了他们第五个孩子——皮埃尔—奥格斯•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1841–1919)。为了添补家计,雷诺阿13岁在巴黎一家瓷器厂里当上了画瓷器的学徒,显示出非凡的绘画天赋,甚至被称为“鲁本斯先生”。画瓷器的经历使雷诺阿学会如何果断快速运笔,以优雅的笔触造就清新明亮、如天鹅绒般光滑细腻的画面效果。1858年,瓷器厂倒闭后,他又以绘制挂饰、设计纹章、装饰扇面和装饰咖啡厅等工作过活。工作之余,年轻的画师一有空就跑到卢浮宫逛悠,在那里,他迷上了18世纪的法国艺术,在画扇面和做其他活计时自觉地模仿18世纪罗可可名家华托(Jean-Antoine Watteau)、布歇(François Boucher)和弗拉戈纳尔(Jean Honore Fragonard);他也无法忘怀新古典主义大师安格尔(Jean-Auguste-Dominique Ingres)那完美得使人窒息的杰作,当他在印象主义的道路上走得太远时,那位伟大的前辈引导他回到理智的古典氛围中。
1862年左右,雷诺阿进入葛里尔(Charles Gleyre)的画室,与同学莫奈(Claude Monet)、西斯莱(Alfred Sisley)和巴齐尔(Jean Frédéric Bazille)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两年后,葛里尔由于眼疾关闭了画室,这群好朋友来到了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距离巴比松不远的森林里画画,受益于巴比松画家对光线的研究。他们也热衷于学习库尔贝(Gustave Courbet),后者关于“绘画在本质上……并不包含任何事物,而只是某些具体而真实的事物之再现”的激进言论对于正在寻求艺术革新年轻画家来说都很震撼,雷诺阿自此把库尔贝立为思想解放的榜样,一直把日常生活作为入画的依据。浪漫主义大师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对雷诺阿的影响更具决定性,他多次临摹这位大师那色彩浓烈、笔触奔放的作品;四十多年以后,他告诉画商弗拉尔(Ambroise Vollard),德拉克洛瓦画的阿尔及尔女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品。1880年,出于对德拉克洛瓦的狂热,雷诺阿追随大师的足迹游历阿尔及利亚。
雷诺阿和莫奈于1869年开始在塞纳河边布吉瓦(Bougival)的水上游乐场(La Grenouillere)描绘那流动的波光。据说,在这个地方,这对好朋友发现了影子并非棕色或黑色的,它被周围事物衬托着;绘画对象也不显现出固定的色彩,光线和周围环境都对其产生影响。于是,他们以光线统摄画面,更加自由地运用色彩,为了捕捉颤动的光影,不再特意隐藏笔触。换句话说,他们发明了印象主义画法。在这段时间里,两人的画风非常接近,只是雷诺阿比较内敛,笔触柔和,用色透明,画面也更为清朗。
第一次印象主义画展在1874年,摄影师纳达尔(Nadar)的工作室里举办,展览所受的嘲弄众所周知,恕不赘述,但是展览毕竟为这些青年艺术家的冒险提供了一个与公众接触的平台,在备受嘲笑的同时,也吸引了一些有识之士。就在印象主义者们卖不出画或贱价卖画,穷困潦倒之际,维克托•肖克埃(Victor Choquet)的出现至关重要。肖克埃是一名海关官员,他如痴如醉地热爱艺术,把微薄的薪水都花在购画上。他是德拉克洛瓦的铁杆粉丝,看到雷诺阿的画以后,感受到二者的关系,为之所深深吸引。1875年,雷诺阿负责在杜鲁奥酒店(Hotel Drouot)公开拍卖这批作品,得到了肖克埃的帮助,两人后来还成了好朋友。1876年第二次印象主义画展,雷诺阿提交的15件作品中就有6件被肖克埃买去,虽然那些作品要价低廉,但对于尚未成名、在经济上捉襟见肘的画家来说,犹如雪中送炭。出于真心的感谢,雷诺阿为肖克埃和其妻子都画了肖像。肖克埃去世时,他的收藏包括20幅雷诺阿、30幅塞尚(Cézanne)和许多莫奈的作品。但更重要的并不是藏品的数量,而是他早在印象主义艺术被接受以前就给予其支持,他独到的眼光、对艺术家的理解和鼓励以及对艺术的信仰和真心热爱,至今为人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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