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他原可以留校当老师,或被省、市级机关录用,但他想到当时还在武进乡下的妻儿,毅然决然放弃在大城市大机关的工作机会,而回到了家乡,在常州的一所中学当语文老师。并把妻儿接到了常州。在学校当时照顾他分给他的一间极简陋、狭小的房子里安下了家。因当时工资较低,他一人的工资要养活三人,极其不易。有时母亲去看望他们,看到他们常吃着稀粥或有几片菜叶的面条时,心里非常难过,但大弟小虎在我们面前从来不曾说过。 因当时他教的学校是一所初级中学,根据大弟的才能和水平,学校领导建议他重新去一所更高级别的学校任职。大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通过一次有校长、教导主任等领导亲自听课的面试。听大弟讲,当时他试讲的课文是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篇著名诗词。在没有丝毫准备,没有备课的情况下,他通畅流利,全篇背诵下来,并即兴进行讲解、诠释、发挥,获得听课领导一致好评,当即就被那所学校录用。这所学校就是他后来一直任教,直至退休的常州工程职业技术学院。 大弟为人朴实、淳厚,性格率直,办事认真,追求完美,但有些不谙世故,不善迎奉。到这个学校任职后,受到了广大学生的欢迎,但也受到了当时工农兵大学生出身的个别部门领导的嫉妒和排斥,以至于他花费很多时间、倾注很多心血主编的一本大学语文教科书(已被某出版社出版),没有被学校教学采用。这使他有一段时间心情抑郁,情绪低落,但还是忍受下来,继续勤恳教书。随着改革开放形势的发展,学校干部制度的改革,在第一次聘用研究室主任时,他去应聘并一举成功。(在此前中学任教时,有一次,校长请他出来当学校某部门领导。大弟说,当教师,还是以教书为主吧,于是被他婉言拒绝。他喜欢教书,而不喜欢、或者说不善于官场应酬。)从此摆脱了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和干扰,而可以专心按自己的一些想法去教书育人。 大弟他衣着朴素、随意,被有些学生戏称作“老农教授”。他对我说这些话时,我就会联想到写《创业史》的大作家柳青。柳青就是一位经常蹲田间地头,与老农打成一片的一位“农民作家”。其实大弟从小是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地道城市青年。但下乡十年,使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有些改变,加上他常把时间更多地放在看书、教学和做学问上,而有些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罢了。大弟后来在常州写书、办杂志,在市里小有名气后,经常出入有些正式场合,母亲总在背后念叨他没有好好的几件衣服,很是心疼他。大弟还是这样的一个人,想别人多些、考虑自己少些。在他经济条件好转后,他常会一千、几千元的帮助周围的亲朋好友,而很少想到自己。前不久,他到我家来看望母亲时(谁能料到那是最后一次!),还穿着陈旧的的确良短袖衬衣,我和母亲都很不解。他走后母亲还说了不少心疼他的话,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我跟女儿说:“下次我要跟大舅妈说,叫她给大舅买几件好些的衣服,不要太节省了,毕竟也算是场面上的人物……”谁知,我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去说,大弟他却与世长辞,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这篇纪念他的文章,我怎么也没想到会由我来写,因为他虽退休两年,还正年富力强,经常参加常州市一些重要文章、书籍的编写和出版工作。他还跟我说:“最近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位庄姓教授,是我国人类学专家第一人,已跟我联系过几次。前几天来常,带来几名博士生,准备在常州办一个研究基地,我们已见面详谈,他准备回京后不久再来常州,希望我协助他们,我很乐意,一口应承下来。”诸如此类,大弟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有些事还未做完,他电脑里一定也还有不少重要的未完了的文章,而现在却只能永远地空搁在那里了;他一些美好的规划、设想也只能永远地停滞在那里,而不能实现了。我女儿说“天妒英才啊!”,有网友说:“龙城痛失一个英才啊!” 大弟不求名不求利,本想在夕阳之年为常州市、为家乡人民做一些有益的且他喜爱的事,却因突如其来的事件而不能如愿了,真叫人痛惜不已,遗憾不已,懊恼不已。老天为什么会是这样?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