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各自有命运,再一次文物普查已经是上世纪80年代。安岳自己的文管队伍现在也不过十来个人。“能自己评个县级文管单位,但是也没人没钱。80年代安岳发现了一大批隐藏在深山中的石窟造像,但是当时的社会几乎完全没有新中国成立初那种宣传和研究的热情了。”安岳文物局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安岳县经过三次文物普查,得到的数据是摩崖造像石窟寺220个,龛窟1332个。对于一个县,近几年评出的国宝级文物也有9处,但是这么大数量的石窟造像,几乎没有见到像样的宣传和保护。安岳县老县城新县城分得很清楚,因为地处山区,经济发展较慢,只有一个老宾馆。即使有沱江沿线最精美巨大的石窟群,这里也几乎对于各个石窟尤其是近10年评为国家级文物的,没有明确的路牌和指示介绍。倒是韩国某地王后被当地学者认为是安岳人,去年几番市长往来,安岳县正在策划的最大旅游项目是这个王后的纪念广场。
国宝之不宝:古村落与信仰的现世遗存
晚唐特别是两宋时期,安岳、大足两县的佛像已经远远超过北方,成为中国晚期石窟史的代表。“安岳比大足更早期,更精美,但是两地石窟命运迥然。”安岳的石刻全都在乡村内部。这样默默无闻,对于雷玉华来说倒是一桩乐事,她说最喜欢春天遍开野蔷薇的时候,钻进卧佛沟里,抄经研究。在进入卧佛沟以前,并没有任何提示,原来没有常规道路和交通进入。我们好不容易在山区里土路行车四五十里,却只见一条大河往里连成大片湖水,水中还有绵延数十里的丘陵,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只有一条往来于水面上的机动船。“湖里的有几户人家,要出来就是自己划小舟,一般也不太出来,外面也不大进去。”湖面是50年代修建水库形成的,半个多世纪过去,早成了卧佛与外界的屏障。水面有一些当地几户村民自己的小块养鱼养虾的网子,人烟极稀,偶然有白色水鸟掠过。
“像你们这样专程来看大佛的外人太少了,只有农历节日的时候,会有安岳本地人包船进去拜佛。”水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卧佛依然不见踪影。一个院门口有一个当地人被文物部门雇了住在里面,“家就在沟里,也不用出去”,负责卖门票。但是进门就像进入一片原始森林,遮天蔽日的大树和长满杂乱水生植物的池塘,一个人也没有。往山里兜兜转转,没有一个路牌或像大路的指示,路上有些庙宇的残垣,还有一些像修了一半的新仿古房檐。终于突然见到一片空地以外,对面山崖上侧卧着的巨大美丽的唐开元建造的卧佛。23米的身长,但是实际上延伸起来更觉得站立之人的渺小。加上旁侧后代开凿的罗汉,将整面山可用的岩石都尽数使用了。整个沟里还有不少山丘连绵,许多石棺、未完成和已完成的摩崖佛像与40万字以上的唐代石刻佛经。“卧佛沟里的村子原来有3个。”解宝燕70多岁,还住在卧佛沟里,门口卖票的是她的大儿子,她自己在大佛底下支一个小摊子,偶然来上香的人可以买些便宜的香纸蜡烛。解宝燕说:“这里的人都走了,以前我们就以为这佛是我们的,一个月三个斋日,信佛的人很多。50年代初没有建水库的时候,这沟里人口特别多,刚解放开会就是在这片平地上开的,那时候就把这里的庙改成学校了。”
50年代建成水库后,绝大多数当地人移民搬迁,而解宝燕一家原来在山里,就搬到了大佛的下面。老太太很幸福,有两个儿子在外地工作。“我们这没有学校也没有医院,所以年轻点的,一上学就去安岳县城了。”在1982年以前,这里除了极少数卧佛沟里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地处偏远,又被水库围住,县志只有一句“县北四十里治卧佛”。真正为外人所知,是在1982年文物普查中偶然发现。1988年卧佛院就已经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是到现在都极少有人光顾。“上个月来了两个大学生,画了一个礼拜画。”解宝燕说,“我就每天给他们做饭,让他们住我家,一天给20块钱。”她见人就递水,给人扇扇子。“我们这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一个人来,小时候这里的人都是月月拜菩萨。水库把我们和外面隔开了。”但是香摊却永远摆在佛前面,“没人来我就自己上一炷香,烧一点纸。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的动物,我最害怕的就是打雷。2004年这里给安上红外监控器了,此外也没什么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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