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塘镇卢家巷，位于常州西南，从市区开车过去也就10多分钟。这10多分钟的车程，把镇里的安静和城区的繁华分隔开来。

      镇上有不少工厂，或大或小，或现代或守旧。老钱的作坊和库房，就偏居在镇上一所工厂大院的西北角，这个院子里现在有两家公司，业务都跟文字有关。院子很简朴，一条跳来跳去的小狗让落寞的小院多了点活跃的气氛。

　　老钱叫钱伯清，据说，常州搞印刷的人都知道他。

　　混和着浓浓机油和金属气味的房间，是老钱的工作间兼起居室。房间被6台机器占据了大半，这些机器是用来制作铅字的，有的机器已经积了不少灰垢，很少受到主人的眷顾。

　　打开院子西北角的一处库房，扑面而来的是江南夏季特有的潮湿和霉味。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灰色的铅字静静地相对而立，4排铅字，两两相对而排列。具体有多少，老钱说自己也没数。不过，每一个铅字在哪个位置，老钱比谁都心中有数。“你叫什么名字？我马上就可以给你找出来。”

　　东面一排高高的木柜子靠墙而立，随便拉开柜子里的一层层小抽屉，都会让人惊叹：一枚枚排得整整齐齐的铜字模，就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候着主人随时来取阅。这些铜字模跟成年人的大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精巧、雅致、朴实。放在手心掂量一下，小小的字模却也有些分量。尽管老钱在这里待了几十年，这样的铜字模也不会做，会做这些铜字模的老师傅，差不多都已经作古了。唯有他们留下来的这些字模，7000多个简体字字模、2500多个繁体字字模，再加上100多个西文字模，一共有1万枚左右的铜字模。以铜字模为模型，可以做出1-7号的铅字。字模可以反复使用，越用越亮堂。

　　现代电脑技术的迅速发展，给印刷行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铅印日渐被淘汰。偶然还会有企业来找老钱制作铅字，但都很简单，有时只要几个字，比如“产品合格证”之类或者是餐饮店的代金券。其实，现在铅字印刷的成本远高于胶印，找上门来的这些企业，有的纯粹就是喜欢铅印的感觉，有的是因为铅印不容易被仿冒，比如代金券。

　　走出库房，工人正从隔壁车间把一板车刚刚印好的产品外包装从车间里运出来，老钱看了一眼，“这个业务跟我没啥关系喽。”

　　不止一拨人找到老钱，想把这些铜字模收购了去，老钱都拒绝了。但是最近造访的人多了，老钱说，自己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文/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