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菊清教授是个可爱的老人。在她南京的家中,一处老旧但幽静的公寓里,到处都是堆叠的画稿,人在其间,是要被各式各样的书籍、画册、画笔、颜料与画纸给淹没了。外面有个小小的“百草园”,里头栽植的各色草木也俱是寻常的品种,然而花木掩映,生长得极其繁茂。豢养的两只胖鸟儿,也格外活泼自得,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在夏日的午后,蝉鸣、鸟鸣交织成悠然的协奏曲,可爱的刘老被一群记者、后辈簇拥着,坐在一张旧摇椅上“讲古”,也讲今天与明天;那摇椅的吱呀声也显得分外亲切。 开讲第一句话,刘老就将自己的来处说明。她原是武进奔牛人,与记者正是同乡。这个坐落在古运河边的小镇从来都是很美的,刘菊清在很小的时候,就爱走在水乡的青石板路上,徜徉在树林与花海之中。这份对自然与生俱来的热爱与眷恋,为她之后从事艺术创作、特别是主攻工笔花鸟画创作与教学,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与热情。 而刘菊清从小喜欢画画,似乎也是天性使然。少女时代的她,平时除了看小说,就是画画。中学时代,她得遇吕翼仁先生(历史学家吕思勉的女儿)和时称“王月季”的王闻钧先生两位民间高师,早早就接触到了没骨花卉技法,为恽南田、王石谷的山水与花鸟画而倾倒。“那时候我最爱临摹古画,一画起来就浑然不记世事,吃饭睡觉这样的事情更是完全忘记了。”两年内,刘菊清就临摹了100多张名家花鸟白描稿。这一切为她打下了中国画最初也是最好的基础。 1948年,刘菊清考入杭州国立艺专(今中国美术学院)。西湖美景使人沉醉,而敞开大门的艺术殿堂更加让她惊叹。她觉得自己有太多的功课要学,就如饥似渴地埋头学习、作画。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华东艺专(现南京艺术学院)。此时的刘菊清在写意人物画方面已经是崭露头角,《春天》获得江苏省青年美展一等奖,又参加了全国展览;《上河工》也参加了省展、全国展,每年都有年画或连环画出版。 1959年,南京艺术学院新成立了工艺美术系,校方决定让她从写意人物改教工笔花鸟课。至此,刘菊清的艺术生涯迎来了重大的转折。原来潇洒淋漓地画写意人物,现在却要三矾九染地描工笔花卉,刘菊清也有过困惑与不解。其间,她被陈之佛院长选定为在工笔花鸟画方面的接班人。她深切感受到陈之佛先生作品中的风骨人格魅力,开始思考探索陈先生提出的“工笔花鸟画形式美”的命题。而陈老病故后,刘菊清又从学于谢稚柳、陈佩秋两位老师,其高超的艺术造诣,博大精深的学养和见识,大大拓展了刘菊清的视野,提高了她对中国画艺术和技法的理解。 在老师的引导下,在自身的创作和研究过程中,刘菊清越来越感受到工笔花鸟画那传统的魅力。人与自然在这里得到了沟通,工笔花鸟的确是中华民族艺术的瑰宝;这其中浸淫的是一个民族对于一门艺术持续千年的喜爱。刘菊清开始重拾幼时对于自然的迷恋,重拾那一缕工笔花鸟的嫣香,真正静下心来,彻底放弃人物画,走上了花鸟画创作与教学的道路。 画花鸟,就是画生命。翻开刘老的画册,可以看出她对笔下的一花一草、一鸟一兽都充满感情。她笔下的鸳鸯含羞,牡丹娇艳,萤火虫发出星星点点温暖的微芒,仿若被注入了灵气,生机盎然。刘老很注重写生,为画牡丹,她曾在山东菏泽牡丹园一住就是50多天;寒冷的冬季,她穿着厚厚的棉袄到动物园对鹤作画……从写生到创作,她笔笔有交代,处处有来历。刘老还喜欢将古典诗词意境融进绘画作品,从古诗“春风拂槛露华浓”中,她体悟到如何画出牡丹香艳凝露的光华。除此之外,她还提出了“工笔花鸟画的写意”理念,揭示了工笔花鸟画在表现过程中所包容的写意内涵。比如《搏浪》,海鸥迎风与白浪搏斗,就是在运用寓意的象征手法表现深邃的意境,具有感人的力量。 纵观中国历史,大凡潜心著书立说、教书育人的女性,除了身怀惊采绝艳的大才之外,莫不具备高洁淡泊的大德行。“一甲子春播秋种,六十年花香满径”,刘菊清献身美术教育事业,辛勤地培育美术人才,桃李满天下,门下弟子多达数百人。如今,他们已经成为绘画艺术领域和美术教育战线的中流砥柱。教书育人六十载的刘菊清,从这个方面来讲,确实能称得上是中国画坛的一位“大家”了。从求学到教学,从得遇名师到桃李满天,刘菊清始终认为艺术是她的生命,而教育是她生命的延续。教书育人逐渐成为刘老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