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则一开始就输了。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先给了一个大大的幻象,然后一步步将其刺破。像猫捉老鼠,先让老鼠留着希望,随着体能耗尽,万念俱灰,自己便丧失了生的冀求。心已碎,神安在?形安在!仲则是支蜡烛,只会一口气燃到完;而不能像火控雷达,可以拐弯抹角地操控。他是西人所说的“酒神精神”,受着灵魂和激情的支配,不能作理性的控制。循规蹈矩,做社会的谦谦君子,不是他的人生模式。 承受失败命运的仲则并无不幸可言,尘世不是他享受俗世幸福的场所,而是砥砺摩擦天才火花的燧石,甚或是老天以其作为体现意志的工具,他必须承受种种不幸才能受得起这样的大任。诗,不是笔墨间的游戏,只是诗人活着的理由。愈是残酷的经历,才体现坚持的意义;不逾矩,才凸显底线的重要;明白了得失,才不会患得患失,才写得出那些感人肺腑和泣天地、动鬼神的诗句。否则,他屁钱不值! 仲则失败了,个体失败了,天才失败了。但他留下了文本,留下了天才个体的存在记录。他是个施予者,“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天才们都是这样。付出甚多,得之甚少。在这样的失败者面前,社会和群体的胜利显得黯淡无光——它所爱护的宠儿们并没有带来多少荣耀和光彩,倒是这些失败的、短命的弃儿在时间和空间中留下了痕迹,成了名扬千古的真正不朽者。(全文完)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