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宣纸竖起来，足有一人多高，14张宣纸拼成一章，就有13.44米长，《鬼子进城》、《天堂大逃亡》、《血染天堂》、《天堂变地狱》、《曙光》，共分5章、总长近68米的长卷，挂满展厅的两面墙壁，红色的血火、黑色的苦难、绿色的希望，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一旁，面容清癯、头发花白的莫静坡终于松了一口气：“50多年前就萌生的念头，经过8年构思、3年创作，终于在《天堂烙血图》中完成。”

　　这个时候，2014年已经接近尾声，莫静坡已80高龄。

　　莫静坡，祖籍绍兴，1935年生于苏州，自幼随母粗涉国画，后考入正则艺专学习西画、雕塑，毕业后随吕凤子先生学习中国画。作为一名画家，莫静坡对油画、国画、雕塑、书法、篆刻都颇为精通，无论山水、花鸟、人物、动物都能绘形绘影，尤其是画马深得坊间追求，一时洛阳纸贵。

　　然而，数十年来，莫静坡心中最想画的，是从呀呀学语中到孩童时期在苏州城所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苦难。

　　1937年，日军侵入苏州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年仅3岁的莫静坡伏在母亲肩上亲眼见到日军在慧灵女子中学端着刺刀追赶女学生；为了逃难，父亲把年幼的莫静坡和弟弟一人放在一个箩筐里挑着赶路；祖父回城晚了，在城门口被日军吊了一夜，死了；拙政园成了日本军官的私宅，北寺塔成了刑场，留园成了养马场……苦难的记忆在莫静坡的脑海中沉淀，伴随着他成长，挥之不去。

　　50多年前，莫静坡萌生了创作这样一幅画作的念头，但最终没有能够付诸笔墨。退休以后，有了更多时间潜心创作，创作这幅史诗长卷的念头愈发强烈。此前，他曾经将记忆中的场景描绘成一些片段的草图，但从片段到长卷，中间还有很长的距离。为此，他先用水笔在小的稿纸上画草图，从人物、情节、画面、场景等方面逐一构思，“草图就画掉300多张纸，足足花了8年时间。”

　　四尺宣纸对开，画出来的人物、场景不够震撼，于是改成整张三尺宣纸，还是不够，再换成四尺宣纸，直到最后换成六尺宣纸竖起来，比一人还高……莫静坡喜欢把纸挂在墙上画，那段时间有朋友去看他，只见他在梯子上爬上爬下，很是担心他的安全。

　　把5张宣纸并排挂在墙上，画完，留最后一张作为过渡，换上4张空白纸，再画完再留最后一张……如此直至14张纸画完，一章才算完成。“画一章要好几个月，毕竟从小的草图放大到正稿，工作量大了好几倍，而且画面布局也要随时调整。”有时候，一口气画完一个场景，莫静坡一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更难的地方在于，存在于脑海中的记忆只有大概的轮廓，具体的细节往往不够清晰。为准确描绘真实、客观的历史事实，莫静坡多次去苏州方志办核实历史事件，甚至还为此专门学会上网，“像日本兵的枪是什么样子、军服又是什么样，都是从网上查到的。”

　　从2012年开始创作，到2014年8月，莫静坡原计划的《天堂烙血图》完成，分别为《鬼子进城》、《天堂大逃亡》、《血染天堂》、《天堂变地狱》4章。“我的原意是想叙述日军在苏州的暴行，记录这一段屈辱的历史，但不少朋友也给我提意见，说看完感觉很压抑、很沉闷，能不能在希望和曙光中结束呢？”莫静坡思索再三，决定把新四军在茅山创立根据地、江抗对日军大捷、苏州地区抗日斗争和群众庆祝抗战胜利等场景综合成第5章《曙光》，色彩上也多了希望的绿色和喜庆的红色，象征着希望和光明。

　　这样一幅题材、篇幅、作者都不一般的长卷也得到不少好评。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江苏省美术馆研究员马鸿增这样评价：“根据亲身经历和切身感受，以艺术家的眼光在审视历史的同时加以艺术构思，5个部分步步展开，既有整体氛围的渲染，又有局部细节的刻画，完整展现天堂变地狱的过程，堪称一部苦难的史诗。”

　　常州书画院理论研究室主任蒋和鸣也说：“在忠实于历史的基础上，作品叙事的故事性、情节性、文学性、人物塑造的典型性等都很成功，笔墨的驾驭能力也很突出。”

　　此外，不少读者和专家也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莫静坡对此表示感谢，并将对画作进一步完善。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莫静坡期望用他依据幼年亲身经历、8年构思、3年绘就的近70米长卷，纪念当年在苏州遇难的父老乡亲、纪念所有遭遇那场苦难的中国人民。 （文/陈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