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书，书法创作中一种特殊的笔法，创始人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蔡文姬的父亲蔡邕。蔡邕是中国文化史上伟人，自不待多言。据说东汉时，蔡邕看见油漆工粉刷宫门，漆帚飞舞灵动丝丝缕缕的表现力非同寻常，灵感顿生，创造了“飞白书”。

     东汉后，历三国魏晋南北朝，360多年的乱世，汉人一边拼命打仗，一边创造文化，书法，居然大盛。然写飞白书体成名的，众人无知。唐朝时，飞白书复兴，唐太宗、唐高宗玩得不亦乐乎。接下去，宋太宗、宋真宗、宋仁宗继续。话说唐宋年间，不玩上几手飞白，是挤不进国家级书法家协会的。

     360多年，东汉到唐、乃至宋，飞白书之所以能够传承，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杰出人物，继承蔡邕飞白笔意，提升完善尽美之，成为上承东汉下启唐宋的传承枢纽。这个杰出人物，常州武进人，官拜梁朝国子祭酒，名萧子云。关于飞白书体，事实是，后来从元代到清代历600余年，由于再也没有出现杰出人物，中国书坛，永远失去了这项伟大的艺术创造。

     约公元810年，唐朝元和年间，甘肃人李约，在洛阳城里有个大园子，整天招引文人墨客、古玩行家。养个猴子作伴，不讨老婆，不要孩子。知心朋友叫张谂，排行第八，人称张八，经常同床夜话，通宵达旦。有位朋友姓韦，觉得不正常，曾婉言劝慰。李约写诗赠之曰，我有心中事，不向韦三说。秋夜洛阳城，明月照张八。

     李约是大收藏家、大鉴赏家。收藏与鉴赏，是件耗时、耗钱、耗精力的活。没有钱万万玩不成，没时间也玩不成，没精力更玩不成。李约为什么能成？呵呵，他父亲是唐朝宰相李勉。爷爷是安德郡公，山东德州，是他爷爷的。太公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第13个儿子，封郑王。本人挂职国防部，不上班，称员外郎。所以，李约有时间、有金钱、有精力，从事艺术品收藏与艺术鉴赏。

     张谂，供职国防部，也是员外郎。爷爷、父亲，两代收藏与鉴赏大家。厉害的是，爷爷张嘉贞，宰相。父亲张延赏，宰相。两代宰相都喜欢，这人家还得了嘛。史载，张家“家聚书画侔秘府”，也就是超过皇家。收藏的名画法书，为有唐一代之冠。张谂侄孙张彦远，之所以能撰写《历代名画记》，并成为唐代著名书画家，没有富可敌国的书画收藏，那是万万不能的。

     面对丰富的魏晋以来的书画收藏，李约与张谂，用李约的话说，是“寻翰墨轻浓之势，穷点画分布之能，与日弥深，随见逾妙。嗟夫！昔贤垂不朽之艺，知传宝于后世；后人睹妙绝之迹，见得意于当时。名齐日月，情契古今。”话虽说得文绉绉，意思却很简单，我俩就好翰墨这一口，你们咋的啦！

     某日，洛阳文化界有英雄帖散出，说李约的园子里，一座新建精舍安放精品文物，举行典礼，请大家光临。典礼当日，嘉宾见那精舍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极尽奢华。李约、张谂两位公子，一左一右临门迎客，场面隆重。众人心想，两位见惯大世面的公子联袂迎宾，那精品一定是百年难遇，进得门去，厅里却不见寻常摆设，唯正面整个墙壁，红绸遮掩，不见面目。

     张谂先说，孔夫子曰游于艺，意思是享受艺术，是一个人最高的精神追求。我与李君，殚精竭虑、苦心孤诣，收罗汉魏南北朝至今的先贤手泽，以传我华族文化。上天眷顾，李君得一珍宝，不敢轻忽，建精舍以安之。今日迎客，请诸位见证。几句开场，把众人的胃口吊得高高，不知将要看到什么异宝。正叽叽喳喳私下议论，李约开口说，这宝物，别人也许觉得不值钱，但我觉得与王羲之《兰亭序》一样，不可多得、受用无穷。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大家明白过来，原来是一件稀世罕见的书法作品。那么是谁的作品，伟大到能与《兰亭序》相提并论呢？李约与张谂亲自动手，拉下壁间红绸，只见一个巨大的“萧”字，惊魂摄去，夺目而出。典型的飞白书体。字高一丈，横跨两楹。翻飞露白，笔势如崩云委地。乍轻乍浓，神韵如游雾萦空。

     李约说，此字为梁代萧子云所遗。子云之前的飞白书，是八分书体，子云之后，飞白书面目一变。攒毫叠孔，或横或纵。层层阵云，森森古松。点画均丰，比象无穷，人称飞白一代宗师。萧子云的飞白小篆，尚能一见，丈余大字，只有一件，就是壁间所悬。此萧字，是梁武帝萧衍造家庙，特命子云用飞白法所书。后因战乱，萧子云逃到常州老家，饿死在家庙“萧”字壁下。世间所谓“萧寺”之称，即源于此字。晋国公韩滉任镇江市长时，于常州查访多年，方收入府中。韩公百年之后，不知所终。前不久现于金陵，我如闻勅令，即耗重金，纳为己有。每阅玩此迹，如逢古人，荣富贱贫，是日何在？

     一席话毕，举座欢腾。丈余榜书，世所罕见，况是书史留名的神笔飞白？仰头观瞻时，众人窃窃私论，购此需费金几何？话音传出，张谂笑曰，各位可知萧子云当年，一纸几何？众人惘然。张谂说，梁武帝是书法家，却推崇萧子云的书法，说他笔力劲骏，超过东汉书法大家杜度、崔寔，堪与钟繇、也就是王羲之的老师相提并论。

     众人心想，可我们关心的是钱啊。只听张谂说道，因此，萧子云的作品，不能论钱。当年子云受命出发，官船即将离岸时，见几十步外，一人一步一叩首，向船上致意。子云停船问询，原来是百济国使者。称国王仰慕萧大人书法，特遣小人前来，请赐下墨宝。30张字，润笔费就是数百万金货。所以，本次收购，李约君已竭尽家产。

     话音落地，众人愕愕。李约与张谂又亲自取下匾额的红绸复盖， “萧斋”两字，赫然而现。李约宣布，这座精舍，专为萧子云飞白书所建。唯“萧”为宝，故名“萧斋”。

     1000多年后，民国书法名家邓散木慨叹，飞白书究竟如何，古人说不清楚，后代无迹可考，只留下“萧斋”故事，实可痛惜也。文/张戬炜

史料记载：

唐·高平公《萧斋记》：

     陇西李君约于江南得萧子云壁书飞白“萧”字，以笔势惊绝，遂匣而宝之。遂建精室，陷列于垣。复本书之意，得遥睹之美。寂对虚牖，势若飞惊，虽烟雾交飞，龙鸾萦动，轻旆翻扬，微云卷舒，不能状也。

《法书要录·卷三·壁书飞白萧字赞》

     子云臣梁，萧字逾贵。点画均丰，姿形端异。迹绝茧素，名空传记。明征褒贬，惟此一字。

《全唐诗话·卷二·李约》

     梁武造寺，令萧子云飞白大书一萧字。约自江淮竭产致归洛中，扁于小亭，号曰萧斋。

《南史·萧子云传》：

     其书迹雅为武帝所重。帝尝论书曰，笔力劲骏，心手相应，巧逾杜度，美过崔寔，当与元常并驱争先。百济国使人至建邺求书，逢子云为郡，维舟将发。使人于渚次候之，望船三十许步，行拜行前。子云遣问之，答曰，侍中尺牍之美，远流海外，今日所求，唯在名迹。子云乃为停船三日，书三十纸与之，获金货数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