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篇介绍民国十大才女的文章，其中史良、盛爱颐、陈衡哲和陆小曼是常州人，其余还有张爱玲、林徽因、冰心等。这份名单是否具有代表性，大概会有见仁见智的不同意见，而且常州一下占了四位，确实有点多。不过常州历史上从来不缺才女，以前也经常看到相关内容，譬如张中行老先生的《负暄琐话》里，就有一篇文章讲述常州张纶英和她的姐妹们。另外，研究清代文学史的徐雁平教授，在他《清代世家与文学传承》一书中，就把常州才女单独列一章节，作为样本专门加以研究。今天要说的左锡璇，就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而且她家族中才女赓续，从左锡璇开始延续一百余年风雅不坠，其影响力到现在都还在，值得我们去梳理和了解一番。

     左锡璇（1829—1895），字小桐，号芙江。清江苏阳湖（今常州）人。她祖父左辅曾任湖南巡抚，父亲左昂也出仕为官，是大家闺秀。左锡璇诗词书画皆优，据《江苏艺文志》载：她“幼从张 英学，工诗词”，张 英是常州词派张琦的长女，左锡璇从其学，词笔秀丽，其来有自。左锡璇也工书善画，从她写的一些词作可以知道，左锡璇母亲就长于绘画，而左锡璇和她姐妹的绘画风格又很一致，从这两点来看，她们绘事应该是家传。左锡璇外秀慧中，但生逢乱世，命运也坎坷不平。她嫁给同邑的翰林院编修袁绩懋为继室，没几年袁绩懋就在福建与太平天国的战事中罹难，留下左锡璇独自一人抚养儿女艰辛度日。孤儿寡母加上兵荒马乱，左锡璇只能以鬻书卖画勉强维持生计，她的生活困顿可想而知。但就算如此，书香门第的本色不改，她对子女教育培养并没松懈，女儿袁毓卿在她的悉心指导下，也成为诗画俱佳的才女。母女俩在诗词上都有成就，左锡璇有《碧梧红蕉馆诗》和《碧梧红蕉馆词》传世，袁毓卿有《桐荫书屋未定草》成集。左锡璇也因为聪慧坚贞、品德高尚而被列入《清史稿·列女传》，这对她来说是实至名归的。

     左锡璇家族才女众多，和左锡璇同辈的，有姐姐左锡蕙和妹妹左锡嘉，这两位除了都擅长恽派绘画外，左锡嘉诗词造诣也很精专，《江苏艺文志》说她的诗词“多忧愤感慨之语，浑厚处直逼汉魏”，左锡嘉有《冷吟仙馆诗稿》八卷和《冷吟仙馆文存》刊刻成集。左锡璇下一辈中，除了她女儿袁毓卿诗书画皆能，她妹妹左锡嘉有两个女儿曾懿和曾彦也是著名的才女。左锡嘉嫁四川华阳的曾咏，曾懿是他们的次女，嫁给左锡璇的儿子袁学昌，是姨表亲结亲，亲上加亲，这在以前比较常见。曾懿除了诗词之外，对女学和医学也很精通，有《古欢室全集》在光绪年间刊印。曾懿的妹妹曾彦更是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子，《华阳县志》说她“姿颖既绝而貌又明丽，每轩车过市，望者骈立”，曾彦不光容貌秀美，还文采斐然，尤其擅长五言绝句，她的《桐凤集》有著名学者王闿运为之作序。她也会恽派花卉，而且独具面貌，自成一格。可惜她因丈夫张祥龄时运不佳，长年漂泊，她随夫居无定所，以致劳累成疾而华年早逝，令人惋惜。左锡璇孙辈中，女子的成就不算突出，但她有几个孙子颇有建树，其中有在东北任政务厅长的袁励桢、光绪进士袁励准、交通银行创办人袁励衡等。再往下一代，左锡璇的曾孙女又出了几位才女，其中有昆曲艺术家袁昉、小说家袁静、书法家和语言学家袁晓园。曾孙当有几位在文史界名声卓著，他们是北师大教授袁行榘、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袁行云、现任中央文史馆馆长袁行霈等。左锡璇的后代出了这么多名人才子，可称得上是枝繁叶茂，究其原委，有副常见的春联似乎能够解释，那就是“礼仪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现在说说左锡璇的绘画吧，她绘画师宗南田，艺术水准在常州画派中也是属于一流。我们现在看这幅左锡璇的荷花翠鸟图（如图），画面有红、白荷花各一枝，配以大朵的荷叶，边上衬以略带弯曲的芦苇，给人感觉刚刚一阵风吹过，花叶都在风中摇曳，婀娜多姿。画面左侧有翠鸟一只，似乎也是被风惊动，从休憩处飞出，其迅疾之姿，似乎马上就会冲出画幅。作品右上角，左锡璇以晋唐小楷录陆游《荷花》诗，书法勾划精到，功力深厚。整体来看这幅作品用笔精炼，敷色雅致，画面动静相宜，落款从书法到内容都恰到好处，是一幅难得的艺术佳作。左氏家族才女的作品我平时比较关注，有机会就尽量入藏，目前有左锡嘉的牡丹梅花团扇、袁毓卿扇面桃李春风图、袁昉的秋塘采菱图和小楷书法，还有袁晓园的书法和山水立轴。另外还和左锡蕙和曾彦的作品失之交臂，特别错失曾彦的作品，现在想来都有点可惜，不过也只能用收藏圈常说的一句话宽慰自己：“还是缘分未到啊。” 文/张 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