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 “书” 狂(2) 人文常州

　　其实，我更愿意有这样的情形：叶鹏飞对于时至今日的书法，在实用性和纯粹性的两难选择中，在电脑替代了笔，在展览会之类的公共活动替代了文人雅聚之类的私人空间，在评奖替代了把玩这一系列问题的面前，他利用这本书的撰写，去传达他的焦虑，表述他的想法、提供他的答案。我这种一厢情愿式的期许并非纯属臆测。叶氏在书的《后记》中说：“书法与诗词虽是平时经常论及的话题，但从未有系统论述之书，筚路蓝缕的写作，对于我来说，并非易事。”诗词，书写的题材、内容；书法、书写的形式、结构。两者关系实质上就是书法作为一门艺术的形式与内容。“筚路蓝缕”所示困境，看似没有现成说法，其实现实矛盾突出，叶氏的问题意识，在谦辞之中显现无遗。全书十讲，第一讲阐述基本理论及作者的思路，叶氏坦率无误地表明个人观点：“书法是一门纯粹的艺术，但其纯粹是受到限制的——依附文字，没有文字即无所谓书法。在书法作品中，文字本身既是被作为传载的内容出现，它必定表达一种目的性的内容，同时它又是可以视作纯形式的美。所以，历代的优秀书法作品都有‘词翰双美’之誉。”他用古人的两个命题：“心画”和“心志”来打通书法内容之于形式相互作用的关系及其情形。作者以时间为径，以理论为纬，钩沉索隐，掎摭利病，有心循览一周者，差不多可以通过大量的过去的事实，自己判断或选择书法创作的途径。
　　当然，作者叶鹏飞既是诗人，又是书法家，将自己同时擅长的两个领域综合起来，加以融合贯通的论述，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这些仅是叶鹏飞书写的条件与储备，不能理解为作者借机炫耀。我看此书与作者职业相关的动因倒只有这样一个：叶鹏飞平生参展、组展、观展的次数之多可谓不胜枚举，他是否由当初的热情倾心转化为今天的忧患反思?因为他在书中经常无意地对当前各种展览会是否有利于回归书法艺术的本质表示质疑，却有意识地崇尚“词翰双美”的文人趣味。于是，此书成为了中国当代书法运动中一个参与者的内心标本。
　　启功《论书绝句一百首》第四十一首云：“买椟还珠事不同，拓碑多半为书工。滔滔骈散终何用?几见藏家诵一通!”自注到：“夫古董家藏金石，争奇斗胜，辨点画之穠纤，较勒痕之粗细，其意不在文，固人所共喻者。”讲的就是人们往往只注意写得好看不好看，至于写的是什么，谁也不留意。启功话语之间，不无讥讽之意。可见撇开内容只以形式为观赏的现象从来就有，并不等到电脑推广、书写淡出之时始然。电脑究竟是不是好东西?会不会遭到淘汰犹如妇女裹足一般?我说不好。书写会不会像古人席地而坐之类的生活方式一样被摒斥、遗忘于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我更说不好。我和你一样，面临同样的困境：大众越来越远离汉字的书写，而终究会有几个人在摆弄书法，号之为艺术创作。我们只有一种选择：坚持写你自己的字，让别人玩去吧。我要增添的附加要求或者条件跟叶鹏飞一样：就剩下我们一小部分人写字了，也就不要再贩卖那些西方的艺术观念来困扰自己，何况还是一知半解；也就不要再热衷于举办展览来裸露自己，何况知音甚少；也就不要再设立名目繁多的奖项来作弄自己，何况所得菲薄。我们就奔着“词翰双美”的目标走去，领悟诗文之雅，运用点画之妙，只要汉字书写不灭，小众一点又何妨?即使人家会笑话你是：我为“书”狂。(文/承公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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