骢马主题的另一个变体是“柳荫双骏”,这幅胡聪所绘作品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关于画家的唯一信息是画面上的题词,显示他是武英殿中的宫廷画家。同那幅巴黎的藏画一样,两匹骏马被拴于柳树。尽管这两匹骏马的方向与巴黎藏画中的不同,依然可以看出站在前面的骢马地位较高。另一匹马的回首动作引导观者将目光焦点落在尊贵的马匹上。柳树的幼枝、斑斓的花朵再次烘托出盎然的春意。总体而言,胡聪的描摹更为微妙,这从两匹马顾盼的关系、花朵的优雅色彩上可以领略。 除了“骢马”主题,明朝宫廷画家重新激活了宋朝“五马图”主题,赋予其新的意义和作用。“五马图”因李公麟元祐年间刻画的五匹骏马而发展为经典主题。在元朝统治时期,中国文人画家将这一题材与对于唐宋统治的怀念联系在一起。在明朝,类似画面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五马图”此时不再是对过往的追忆,而成为对于高级官员“太守”的阿谀。这一潮流可以追溯到汉朝,当时,在其官阶所配属的四匹马之外,太守会得到皇帝赐予的第五匹马。自此,太守也被称为“五马大夫”。 明朝中期,一种新的“五马图”诞生了,与宋朝“五匹骏马配上马倌”不同,明代的“五马图”上通常只有一两个人物。这一恭维太守的图示受到了广泛欢迎,不仅被用来赠送给赴任或卸任的太守,同样也可以赠送给同样官阶的人。“五马图”和“骢马行春”一样,成为了具有政治用途的工具,也同样演绎出不同变体,例如五马行春、五马朝天、五马盘龙、五马去朝、五马送行、五马朝回、五马入闽等。 不幸的是,而今很少有明代“五马图”原本存世,大部分都是误传为某人的作品,或是不完整的作品。在此,我会举出五个例子。 第一幅作品曾经由罗振玉收藏(姑且称之为罗版)。除了伪造的落款1304年的任仁发题词,大部分学者认为这幅画是明人作品。这幅作品右首是马倌牵着黑马,其次是官员牵着白马,然后是两匹无人照看的马匹,被催促着跟上前马,一位马倌牵着最后一匹马跟在后面。同李公麟的《五马图》一样,这五匹马也被布置在空白背景上。然而李公麟的马全都是侧面呈现,而这幅绘画中第三匹马掉转头望向画面之外,打破了原本单一平面化的空间格局。 但更为根本的改变是其内涵的寓意。李公麟的作品表达贡马的独特面貌,而明代五马图是用来奉承太守的成就和智慧的,这也促使明代五马图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首先,五匹马不再由外国使节牵行,取而代之的是三位官员。其次,前两匹马挂着红色流苏以彰显地位。第三,仔细观察三位官员,可以看出中间那位地位最高。不仅因为他身处中间位置,而且可以由前一位的顾盼神情和后一位的顺从姿态看出来。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居中官员的可敬姿态——他以双手握住马缰——这与前述尼尔森-阿特金斯美术馆所藏那幅任仁发的《九马图》如出一辙。马匹同样都是正式、仪式性地前后排列,而中间的官员做出一副致意的姿势,预示着这幅图画或许正描绘了“五马朝天”的景象。事实上,如果要描绘一位太守在履职或卸任时觐见天子的情形,或许这样的画面正是最好的解说。 尽管“五马图”已被赋予新的内涵,其表达方式依然沿用了传统,特别是借鉴了任仁发的绘画手段。例如说,在罗版作品中,尽管画家改变了马匹的颜色,我们依然可以根据第一、二、三、五匹马的形态发现它们都可以在任仁发的《九马图》中找到对应的原型,而第四匹马似乎借鉴了任仁发藏于北京的那幅《二马图》。明朝画家在创作五马图的时候显然借鉴了先人的典范。但为了成功表达新的内涵,他们还得做出一些调整。因此他们在太守前后配置了两位随从,形成一个队列。 “五马图”第二个范例是现收藏于哈佛大学美术馆阿瑟·赛克勒博物馆的《御马图》。这幅长卷描绘了与罗版相似的场景,包括五匹马和四个人。与罗版一样,这幅明人画作依然伪造了任仁发的题词(落款1314年)和两方印章。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