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功夫，那书生带着仆人就从后堂出来了，也没有与唐鹤征打招呼，脚步匆匆就欲离去。唐鹤征见了，忙上前招呼，那书生拱拱手，说声再会，就出了大门。一个照面的瞬间，唐鹤征发现此人眼睛有问题，一是只有一个眼珠会动，二是这一只眼睛里隐隐有凶光闪烁。心中一凛，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贵客慢一步。手刚搭到衣袖上，只觉得一股蛮力袭来。唐鹤征是书生，哪经受得住，踉跄几步方才站稳。那人身影一晃，与仆人飘然而去，须臾不见。

     唐鹤征急忙奔进内堂，见常州府及武进县的官员还在，其他至爱亲朋也神色自若，没有问题，心中稍安。问下人说，刚才那个书生带着仆人进来，有什么异常否？下人答说那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只手抚在棺材上，掩面大哭，哭了几声就走了。唐鹤征想，大概是因为内堂官员众多，不便下手，所以走了。但贼人不会轻易歇手，会择机再来，于是吩咐提高警惕，防止奸人作乱。正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往棺材上一瞟，发现棺材盖子有一丝异样。上前仔细端详，发现棺材盖已经裂开一条细缝。

     再问下人，那人磕头时，听见什么声响？下人答仿佛听到有一丝木头裂开的声音。唐鹤征手抚棺盖，如五雷轰顶、心如刀绞。贼人终究还是得手了！忙命开棺。棺盖打开，荆川遗体已经失去了头颅与一只右手。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唐鹤征哭道，就是那个刺客，被父亲刺瞎一只眼睛的刺客，倭寇里的高手干的！所以他进门后，一直用衣袖掩着面容。我大意啊!对不起父亲啊！可恶的倭寇，父亲活着的时候不敢再来，去世后，居然来干这种卑鄙勾当！

     常州府与武进县的官员立即发下签条，四城门八水关紧急追捕独眼刺客，务必将荆川先生被盗头手追回。几个时辰后，城北捕快来报，于武进县北郊外向长江方向，发现独眼刺客，缉捕时发生搏斗，因对方武艺高强，一时无法取胜，让他跳进长江，水遁逃脱，手下仆人重伤后不治身亡。可惜，因为没有录取口供，所以，荆川先生的头颅与右臂，不知下落。

     荆川先生去世，朝廷颁定的官职为兵部侍郎，也就是享受国防部副部长待遇，失去了头颅与右臂，如何是好？常州府的官员与唐氏家人协商后决定，用黄金铸造头颅，用白玉雕刻右臂，补全躯体，然后隆重下葬，以示崇敬。

     此后，常州民间有关唐荆川先生是“金头玉臂”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文/张戬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