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中国古人认为是神仙所为。因此，生活中很多人相信，神可以保佑人。城市是不是有守护神？一般认为就是城隍，所以，古代中国城市都有城隍庙。城隍无名无姓，全国通用，没有特别之处。然而，据《中国民间诸神》一书考证，中国有两个城市，且只有这两个城市，有自己独特的保护神，这就是“常州武烈帝”与“扬州五司徒”。

     武烈帝，就是陈果仁。神庙设在青果巷，叫“忠佑庙”，意思是忠诚保佑常州城。

     陈果仁自从云中显圣，神箭击毙沈法兴之后，多次应人间官府与百姓之请，显圣除恶、解民倒悬。唐僖宗年间，有个叫王郢的乱党，横行浙江，荼毒生灵。大将裴璩奉命讨伐。到了浙江，几次征打都不顺利。军师说，常州青果巷里有座忠佑庙，供的是忠义大帝陈果仁。此帝有“八绝”之号，不妨去求神助战。裴璩备上猪头三牲，赶到常州，请陈果仁帮助剿匪。果仁真是仁人君子，晚上就托梦，教他如何如何。王郢是海贼，以为官兵不通水性，那天裴璩提兵前来，他还得意洋洋地挥师应战。没想到唐军排出的战阵，出乎他意料，随后，风涛大鼓，天兵下凡，王郢束手就擒。裴璩感恩，上报朝廷，唐僖宗赐陈果仁封号为“忠烈公”。

     梁代开平年间，浙江又有盗寇作乱，流窜于江浙、淮南，百姓不胜其苦。吴越王钱镠奉命讨伐。屡战不克。钱镠心中烦闷。某日，军师来说，当年裴璩请了陈果仁，贼寇一战而平，主公不妨到常州青果巷忠佑庙里去，与陈果仁说说。钱镠觉得主意不错，就来到陈果仁神像前祷告了一番。晚上，陈果仁托梦，如此这般。钱镠大喜，按照锦囊妙计，一一实施。战场上每到生死之时，陈果仁总是带着天兵恰到好处地出场助战。几次征讨后，东南从此安定。钱镠不敢怠慢，上表朝廷，请求封赏。朝廷得报，封陈果仁为“福顺王”。

     因为陈果仁屡屡帮助正规军作战，东南一带奉为保护神，神庙遍布江苏南部、浙江北部、江西北部。五月十五日，这些地方的百姓认定是陈果仁诞辰，民间称“陈烈帝诞日”，满城狂欢，以示庆贺。

     常州是陈果仁的家乡，青果巷烈帝庙是陈果仁的主庙，所以，常州城的安危冷暖，时刻挂在武烈帝的心头。

     某年初秋，恰逢大旱，常州地界上，眼看就要到手的庄稼，因为缺水而接近枯槁，如果天不降雨，就是绝收。赤日炎炎似火烧，农夫心内如汤煮啊。怎么办？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当时的常州市长高荣。高荣管常州地方事务，管不了常州天上的事情啊。一时无法，回到家中唉声叹气。他老婆见状，说你管不了天，常州城有管天的呀！高荣一拍大腿，对了，请陈果仁！立即备好祭祀用品，赶到青果巷忠佑庙，祷告一番。祈福话音落地，常州天空乌云顿起，一场透雨，救活了田里的稻麦。政府完成了赋税，百姓获得了收成。五谷登场时，忠佑庙里一片欢呼庆贺。

     五代十国时，各国相互打架，谁都想做中国霸主。常州那时属于南唐。某年，后周国的军队与吴越王的军队夹击常州，眼看常州城又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右卫将军柴克宏受命保卫常州。柴将军一看形势，自己肯定打不过。怎么办？老办法，请常州守护神！跑到忠佑庙哭诉一番。第二天上阵，还没开打，只见天上风雷大起，狂飚与雷电中，陈果仁金身显现。天兵无数，手持弓弩，神箭齐发。阵前突然冲出几百条黑色的公牛，凶猛剽悍，势不可挡，直接冲到敌军舰队之中，掀翻战船。敌方士兵哪里见过如此阵势，落水后纷纷被公牛抵触而死。常州百姓免去一场战乱，柴将军保卫常州成功。上报朝廷后，册封陈果仁为“武烈帝”。

     北宋时候，皖南盗寇横行，骚扰周边地区。动不动就暗藏凶器，潜入城市，然后发起恐怖袭击，杀人放火制造混乱，抢掠财物。有线人报告，说盗寇下一个目标就是常州城。宋朝没有安检措施，盗寇携带凶器入城无法检查。常州城里一片恐慌，州人吴进修对市长魏宪说，还是去找陈果仁吧。两人来到青果巷忠佑庙，对着神像如此这般祷告了一下。某日，一群人过常州城楼时，楼上的敌垒突然崩塌，同时湮塞了城河，连船只都不能航行。常州人扒开城砖，见压死的人都身带凶器，河里的船只，也是他们的同伙——原来，这群人就是准备到城里来杀人放火的歹徒，被城砖压死了。船上的同伙也被一举抓获。常州人额手相庆，陈果仁护佑常州，果然名不虚传。

     南宋时候，陕西有一支军队在杭州兵变，然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皆为废墟。从杭州一路烧杀到镇江、丹阳。进入常州地界后，他们非常高兴，锦绣江南就在手中了，于是备酒杀羊，吃饱喝足，准备明天去杀常州人。没想到羊肉上桌、美酒举起时，头目突然拱手向天，似乎看见了敬畏之神，然后两眼一翻，死了。旁边的盗寇吓得魂飞魄散。来到常州城，只见城头上全是陈果仁布下的红衣巨人，手执刀枪。盗寇决定放火，每次点火，天上就风雨大作，最后只得朝常州城作揖拜谢，口呼“饶命”而去。

     后来，又有一支江盗，占据江北仪征县。镇江城没守住，被盗寇占领，还三天两头骚扰常州，人心慌了，怎么办？老百姓没有办法，集体到青果巷忠佑庙哭诉。某天，常州市长梦见陈果仁，说百姓的哭诉听见了，你告诉百姓，我已经警告盗寇首领，不准骚扰常州，大家放心过日子吧。说来奇怪，不过十来天功夫，这伙盗寇居然投降了。

     朱元璋与张士诚争天下，常州归张士诚管，朱元璋亲自率兵来攻城。每次即将破城，都有阴风大起，天兵作威，把朱元璋的军队吓得屁滚尿流而逃。为了弄清其中道理，朱元璋拾起老本行，化装为叫花子混进城里。看了半天，常州百姓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根本没把朱元璋的兵当回事。老朱纳闷了，常州人怎么这么牛啊？到了晚上，朱元璋睡在街沿上，突然看见一群群红衣巨人举着火炬走过。心想这大概就是常州天兵，于是跟上看个究竟。结果这一群群天兵都走到了青果巷忠佑庙，从半夜走到黎明，还没走完。朱元璋壮起胆，爬上供案对着陈果仁神像就是两个耳光，说等老子得了天下，一定夺了你的封号。张士诚后来战败，常州城归了朱元璋。叫花子皇帝还记得两个耳光，下诏剥夺了陈果仁的封号，只准称呼为“隋司徒”，还要毁庙。地方人士强调陈果仁是常州城的守护神，不能亵渎，最后朱元璋说，出城十里，另外安家。结果常州湖塘桥多了一个烈帝庙。

     常州民间根本没把朱元璋的耳光当回事，一直沿用“武烈帝”敬称，尊陈果仁为城市守护神。每逢五月十五陈烈帝诞日，踩高跷、调龙灯、舞狮子、荡湖船狂欢得一塌糊涂。其中最为出彩的，是掮云车，常州人叫“掮轮叉”。这是陈果仁当年发明的，一直掮到1970年代，才从常州街头庆典中消失。文/张戬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