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群先生绘《燕诒堂——孙觌纪念馆》画,在构图上,选择近景写实这种较难处理的方法构图,但在艺术处理上,采用衬托和对比的手法加以处理。即通过客体树木衬托主体燕诒堂,使主体更为凸显;同时又利用植物的曲线来对比建筑的直线,从而形成较强的反差,使画面产生出更加丰富的艺术效果和意境。这可以看出画家在创作上的大胆与功力。 读《燕诒堂》图时,我在琢磨,可群所绘常州名人故居图,大多是一种精心捕捉形象、熔炼形象的创造性的艺术经营过程,为什么创作此画时会采用近乎写实与对比的手法呢?就像对于孙觌这位曾官至宋代户、吏两部尚书,文学与汪藻、洪迈、周必大声价相埒,又是政治上颇引争议的历史人物,同样需要将其放在两宋交替的历史大背景下对比和用写实的方法来考量评价一样。是作者有意为之,还是巧合?因此,当我们来回顾孙觌的复杂人生,也许可以帮助我们认识作者在创作手法上的选择。 孙觌,字仲益,号鸿庆居士,今常州武进区礼嘉桥人。据《韵语阳秋·卷三》载,其少有才名,相传他8岁时因与苏轼对偶,曾蒙苏轼之赞赏。及仕后,更以擅长骈文而名。周必大作《鸿庆居士集》序,赞其:“名章隽语,少而成,壮而盈,晚而愈精,有若户部尚书晋陵孙公,盖千万人中时一遇焉。”孙觌生活的年代在公元1081年到1169年间,血雨腥风的北宋覆灭和风雨飘摇的南宋偏安都让他赶上了。那个时代一连串儿的大人物苏东坡、宋徽宗、宋钦宗、宋高宗、李纲、岳飞、韩世忠,乃至蔡京、秦桧诸奸臣者流,都和他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致使这个人的生平事迹相当令人眼花缭乱。在朝廷,他曾多次上疏皇帝,弹劾奸臣蔡京、童贯,又为苏轼等“元祐党人”辩护,弛了党禁。也因靖康之变(1126年)附会和议,受宋钦宗之命,草拟降表,被朱熹等道学先生贬了八百余年。 了解宋代历史的人都知道,尽管宋朝经济、文化的辉煌灿烂,绝不逊色于汉唐明清帝制时代,是中华文明史上的一座高峰。但是,宋朝偃武修文的国策和官场腐败,必然导致北宋的灭亡和南宋的积弱。孙觌拟降表固然失节,但朱熹在《记孙觌事》文中,为了帮助钦宗开脱,而罪名于孙觌,不顾事实说是宋钦宗暗地里要孙觌不服从,好既不交降表又能过关。而孙觌非但不推辞,反而写成了“过为贬损,以媚虏人”的降表。而据宋人徐自明《宋宰辅编年录》中记载,降表是由钦宗审改而定。可见,朱熹是大儒,而非圣人。孙觌在政治生涯中,既有力争惩治蔡京等“六贼”,为东坡等所谓元祐党人翻案之功,又因代皇帝拟降表议和,以及得罪秦桧等屡贬屡迁,为自己的人生组合了一幅极其复杂诡谲的画面。 事实上,宋金交战导致宋之失败,如果从政治体制、官场腐败等综合因素中寻找战与和的历史动机,应该不会比完全归咎于个人品质,更远离可能的实际情况。由此,我们无法过分地指责孙觌主和的立场。对于宋代“主战与主和”的历史原因,清代史学家赵翼和现代史学家吕思勉都有过理性的分析与评述。体现了常州学者特立独行的学术精神和求真求实的治学态度。 孙觌经历了一系列政治事件后,便归隐太湖马迹山。后80多岁的孙觌又归居故里而卒葬于礼嘉桥。为纪念孙觌,乡人将原礼嘉孙氏宗祠改建而成纪念馆 让人感慨的是,作为文人,孙觌曾因创造“一挥而就”、“断璧残璋”等经典成语和诗文锦绣而名播于世;作为官僚,其与历史上许多政治人物一样,在官场这个万花筒里,变得具有复杂而诡异的两面性。只不过孙觌这个才子赶上了一个混乱而错误的年代,且度过了一个矛盾又尴尬的人生。 往事越千年,空遗诗文。对孙觌其人,我难以置喙,只是希望看待历史人物,既不妖化亦不神化而已。也是读了可群的《燕诒堂》图,有了些许感慨。与历史上同样有影响的文人一样,我们没有理由忘记孙觌。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