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版的煌煌18卷《中国城市人居环境历史图典》,整理我国1400余座城市方志,收集城市图6000余幅,各类文献万余篇。 流淌着西周遗韵,最早、最完整的中国城市遗址——淹城,竟绝对与众不同,盖过或超越了这部刚出炉的《图典》中所有城市的山水传统。 让人惊心动魄! 让人赞不绝口! 让人叹为观止! 城市是“上下人心所寄”,讲究“天造地设之巧”,有所谓“天阙”模式,水陆交通发达,山河形胜永固。城市,理当是开放和延展的。 可是,淹城三城三河,金城汤池,既似龟甲,又像八卦。城外,通衢四达。城里,虽无街巷联通,却有舟楫方便,既有蚕桑的富裕,又有鱼米的鲜美。独木舟得天独厚,更是罕有其匹。北有水路通江海,拔地而起的城楼,在阳光下移动着山似的阴影;波光粼粼,深阔的大河,蓄纳了方圆几十里的潦水,大地焕然一新。 淹城,有过万商云集的繁荣吗?淹城,明显是内敛而含蓄的。 创建淹城的,是从鲁地曲阜逃亡江南的一支人马,首领号称奄君。淹城遗留下来孟、姜、窦、吴、干五大古老姓氏。孟、姜即奄盖部族,是奄君的核心力量,与其他三姓联盟,成为一方诸侯的命运共同体,贵族血统执政势力。奄君居子城,发号施令;贵族管理者及奴隶百工居内城,供应生活资料,内城河堆积的陶瓷碎片最多;城防武装部队以及自由民,居外城,御外侮,防内乱,拱卫深禁。这个格局,不知延续了多少世代。 淹城的三墩(头墩、肚墩、脚墩),考古断为商周土墩墓。这一价值标志,提升了淹城的文化品位。芳草萋萋,牛羊嬉戏。蚕妇织女,共话桑麻。 子城竹木井,井水赛甘霖,冬暖而夏凉,祭神如神在。宫娥斋戒,袒露嫩藕似的玉臂,将无价之宝的祭器,一遍遍小心擦拭,一件件锃亮光洁。千古尧舜月,一如春秋镜。淹城出土数以千计的青铜器物、古陶瓷国宝极品,有谁认真作过估价,负责地说一声淹城多么富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淹城,最后归于楚。尚《易》崇三,有道是“三千越甲可吞吴”。又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延陵季子,幼习礼于淹城。这是诚信之都,和平之邑,也是报仇雪耻之乡,可藏龙卧虎,绝不藏诟纳污。三生万物,淹城复兴有日。 假如,东汉末年,真有滆湖陷落地震,那么,淹城的废弃待兴,必在此轰隆隆天灾一震。 凝聚、汇集两千年壮丽淹城的无限乡愁,统统归属于亘古淹城的先民及其子孙后代。 对淹城景色的记忆和依恋,对物换星移的惋惜和哀愁;对淹城三城、三河、三墩饱经战火煎熬,引发心头抹不掉的痛楚;对淹城深厚的热爱和一场一景一物的思考与不舍。简而言之,淹城的乡愁,就是对淹城最深的思念之情。 为淹城保护和开发作出规划的阮仪三教授,用一句话表达乡愁:“人们对故乡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物质空间环境的记忆,以及对它存在与否的耽愁与怀念。”“这些乡愁,还包含着家乡人们祖祖辈辈留下的人与人的亲情关系,这些关系又是靠着那些故乡的古老建筑和它们形成的场景和风光特色而依存的。” 那么,奇珍异宝的淹城,还有乡愁吗?非故非乡无乡愁,为赋新诗强说愁。川流不息的人群,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识不得乡愁啊。宁静飘移的乡愁,早被排沓的脚步,丝丝缕缕践踏粉碎了。“你已进入视频监视区! ”你还会滋生乡愁吗? 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公报有言曰:“要依托现有的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留得住乡愁,要融入现代元素,更要保护和弘扬传统文化……” 开发,必先善于保护。这使我瞿然警觉,淹城旅游的成功开发,内行的真正高标准,该不是在于魅力无穷地勾勒起、拂动着,并留得住旅游者对淹城无比珍贵的乡愁吧?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