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余白先生《季子墓前的沉思》，触发一连串有关思绪，其中季子在焦溪查家一带躬耕和生活的故事，曾把我带到那一片广袤的平原进一步遐想过，而这块平原，因区域重新划分后分别被切割成常州和江阴属地，于是把原本属于延陵郡的季子痕迹，譬如季子的墓葬，以及季子祠跟庙等，也自然送到江阴的申港，但要说这是江阴人在争夺季子，并不准确，季子受封之后究竟在哪里活动？2千5百年前的延陵到底身在何处？至今其实仍然是一个悬案，因为缺少足够的文献资料和考古挖掘的有力佐证。

      季子在焦溪舜山脚下活动过，有关传说有很多个版本，而当地还有一些老人能讲述这些故事，他们显然是从父亲或祖辈那里听来的，并且专门有民俗文化学者进行收集整理，写过《舜河弯弯》和《舜河潺潺》两部长篇小说的王益中先生就是其中集大成者。焦溪对此最感兴趣的行政单位，则是查家村，因为传说就发生在这个地盘，这就是一笔文化遗产，季子本身又具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力，对于当地做文化旅游产业无疑是四两拨千钧。事实上，查家村委在过去几年时间中，动足脑筋卯足劲头正在规划和牵头，试图通过对“两贤”文化的挖掘和部分再现，打造属于查家地方特色的旅游品牌，改变面貌。

      舜帝作为孝贤帝王，曾经在查家这一带活动过很久，他开挖了舜河，留下了舜井，耕种过舜田。季子被封到延陵之后，当然要到封地来上班，现在我们把常州城说成是古代延陵城，丹阳人不买账，所以现在丹阳人也在争季子封地，但江阴人则认为既然季子墓葬在彼，和墓葬配套的后修季子祠庙也有着，季子封地中心在江阴申港似乎更靠谱些。而焦溪人的推论是，季子仰慕先贤舜帝而来，封地中心一般应该围绕季子生活半径来确定，查家村和粮庄村则都有关于季子躬耕的传闻，甚至也有季子田被后人指认。

      哪一方说得似乎都有一点道理，但哪一方说的又都不具备权威性。首先，季子的延陵城到底在何处？不管你用什么历史资料来定位，那也只能属于推论。我们知道，关于季子的历史记载，见诸于文字应该是从汉朝开始，不论是司马迁还是谁说的，也都只是根据少量的历史信息如实记录，在没有被田野考古的证据印证之前，谁的记载都不足数。

      其次，江阴的季子墓葬，也未经过考古挖掘得到明确求证，所以你说那是季子墓也未必是，难保不是后人从历史文献中得到点相关信息之后，为了纪念这位先贤进行象征性的设置，以便于季子粉丝的祭扫和追悼。和季子同时代的孔子墓究竟在哪里，至今也未被发现，这个结果倒是正常的，因为春秋时代人们死后基本不封不树，墓葬就跟平地一样，区分不出来。凡是有封土堆，而且还有墓碑和墓圈石的，那都是后来人的再造痕迹。而聪明的江阴人似乎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不大可能是真的，所以迟迟不去进行考古挖掘，揣着明白装糊涂罢。

      丹阳西南部跟常州接壤，历史上到底现在丹阳的地盘是否属于丹阳很难说清楚，更搞不清延陵当时是不是占据丹阳的一半，这是历史的边界模糊，送给丹阳打擦边球的机会。他们也在争夺季子，这和无锡人争夺阖闾城一样，那无非都是为了这个香饽饽好使。

      查家村规划要建造个季子公园，当数是个大手笔，当事人心中有底气，又无足够的底气，那是因为，季子生活半径到底是不是在这个中心，也无考古依据，只有一些民间传说。民间传说这个东西，往往是靠不住的，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口耳相传的版本会被搅七捻三，东搭西搭，不是不可能发生。但从王益中先生等民俗历史学者收集资料汇总的情况看，季子在查家一带定居则大有可能，因为查家村的东边，跟申港接壤处古代曾经有座比较繁华的城池，相传那是楚国春申君黄歇的封地，黄歇扩建了城池，现在那里还要王城河之类的地名，似乎可见一斑。黄歇没于公元前238年，季子则死于公元前485年，这是《春秋》记载，这个《春秋》肯定为后人修编版本，并且说死后就葬在申港西南。黄歇的出现，要比季子晚2百多年，这么长时间的历史变迁中，沧海桑田，如果说黄歇在季子的延陵城基础上扩建似乎不大靠谱，但假如推论说季子的城池跟黄歇要造的城池靠近，应该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然而，终究只是推论，都没进行考古挖掘的结果来证实。

      不过有一点肯定，季子的确是在江阴东部舜过山脚下生活的，至少目前来说，只有这么一个官方记述，打开百度搜索就是这么个结果。江阴自古以来都属于延陵管辖，到清代还是常州府属八县之一，因此江阴人争夺季子不是江阴人刁钻，而是历史遗产大家都有份。正由于谁也证明不了季子就是自己地盘上的神仙，才会出现纷争归属的乱象。焦溪人也没其他好办法了，自己唱自己的戏，哪管季子到底是不是真正属于焦溪，但这种牛吃蟹局面形成不是焦溪人的错，在武进时武进并没有下得先手，那始终由民间热心人士在瞎起劲，政府有态度但暧昧，如今划归天宁区了，财政不独立的区政府又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假如要当个文化工程来做，前提是要砸银子下去做实考古挖掘，让更多证据说话，证明季子主要在焦溪一带活动，从而焦溪认祖归宗才算天经地义。

      说来去，成也钞票，败也钞票，弄得好季子变成财神爷，弄得不好又要怪季子照远不照近，钱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