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果巷的历史人物中，我对汤贻汾有着两种特殊的感觉。一是他们祖孙三代都死于农民军破城之际，为国尽忠，壮烈赴死。二是汤贻汾的官职虽为武将，骨子里却是文士本质，书画音律无一不精，作画的造诣尤深。

     汤贻汾出生在青果巷的一个文士之家，他的祖父汤大奎是清乾隆二十八年的进士，历任永城、乐清、凤山等地知县。五十一年台湾发生天地会起义，乱民攻进凤山县城，汤大奎和其子汤荀业，在与乱民格斗中壮烈殉国。其时汤贻汾年仅九岁。六十八年之后的咸丰三年，太平军攻破南京，汤贻汾投水而死以殉国难，无愧于其祖其父。用封建时代的话来说，叫做一门三代忠烈。

     《光绪武进阳湖县志》记载，台湾天地会民变起时，汤大奎对其子荀业说，“城亡与亡，令职也。汝未仕，可归奉母。”他的想法是让儿子离开台湾，渡海回家，奉养母亲。因为汤荀业不是官员身分，所以也就没有与城共存亡的职责。可是汤荀业选择的是不惜一死，陪伴父亲，与其父共赴国难。叛乱平息后，清朝廷给予汤大奎世袭云骑尉的职衔，进入“昭忠祠”，为汤荀业建“孝子坊”，又准建忠孝专祠。

     汤贻汾十六岁时因荫袭了云骑尉，从守备做起，后来升到副将。年龄大了告老还乡，定居南京，筑“琴隐园”颐养天年。谁知世事难料，汤贻汾以七十六岁的高龄，却遭遇到历史的巨变，太平军攻陷南京，他选择了和祖父、父亲同样的归宿。

     又据《县志》记载，咸丰二年的时候，汤贻汾就感觉时势越来越严峻。“寓书里中诸人曰：‘时事日亟，恐旦夕见兵革。吾年七十行六，固宜就木，且家世忠孝，脱有不幸，惟当致命遂志，以见先人。若夫绸缪固田之计，愿诸公好为之。’”可是读信的人，反而笑他因年纪大了，是在狂想。事态的发展果然不出汤贻汾所料，次年太平军就攻入金陵，汤贻汾投水而死，死前从容地写下绝命诗。

     因为对汤贻汾的经历有大致的了解，有时就到网上的数字图书馆翻阅他的《琴隐园诗集》，对三首诗很感兴趣，于是屏打下来。这三首诗分别是《白云渡夜步》《目昏》和《二月十一绝命词》。

     虽然常州的白云渡早已不复存在，从《白云渡夜步》的诗句中，依稀可以感受到昔日白云渡的初冬夜晚的气息。

     ……

     地旷天河长，波摇人影耦。渡艇宽于鞵，巷栅局如牗。

     天寒柝常疏，夜定钟忽吼。踏蛩喑草根，逐磷没波口。

     ……

     在注释中，我们可以知道昔日白云渡的渡船，名叫“蒲鞵”。

     青果巷开街以后，好想去看看汤贻汾故居。从和平路一端进入，走不远的路就到，即使我的体力衰弱，这点路也是能够走的。

     来到故居的门前，外表的感觉很是不错。黛瓦粉墙，门柱洁白庄严，两侧的墙壁不是很白，还有点斑驳之处，真的是“修旧如旧”。当然，大门右边竖立的汤贻汾故居标志，是崭新的感觉。

     虽说是铁将军把门，但是被推进的两扇大门之间露出缝隙，凑近门缝往里看，庭院深深、空空如也。于是我仔细端详起门上的铜锁，近乎正方形的锁体中间刻着“雍正”二字，二字下面是大写的英文MADE IN CHINA。

     文字是中西合璧，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对于“雍正”二字我却寻思了好久。汤贻汾和清代雍正朝有什么关系呢？他生于乾隆朝，死于咸丰朝，有点困惑。或许锁的商标叫“雍正”？因为右上方有个带圆圈的英文R，好像是注册商标的标志。哎，我孤陋寡闻。算了，这事就不去管它了。

     不过，我最希望的还是汤贻汾故居能够开放，能够有所陈列，展出汤贻汾的画作……  文/郑燮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