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城春秋乐园的研学旅游，最好从其大门开始，试论之。

  这个雄伟、壮观，全国独一无二的青铜艺术大门，高度凝聚和准确表现了春秋轴心文化的三大要素。

  青铜艺术大门高端东首，雕铸矗立着秦大篆“春秋五霸”国号：齐（黄河之尾）、晋（黄河上游）、楚（长江中游）、吴和越（同在长江之尾）。 突出了世界东方最古老的城堡遗址——淹城血色火焰的历史背景。

  在延政大道与长江路（淹城路）交叉口，面西的淹城宣传碑牌之一，浅刻浮雕的“春秋五霸”，与青铜大门上的“五霸”三同而二异：吴王阖闾、越王勾践，换成了宋襄公、秦穆公。碑牌之四，结尾云：“公元前五一四年，勾吴国二十四代君王阖闾，建都于今武进雪堰（即阖闾城），并在伍子胥和孙武的辅佐下，攻越伐楚入中原，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这就在浮雕的“五霸”之外，多出了“一霸”。类似自相矛盾的笑话，不该有。

  《辞海》“春秋五霸”词条，有四种说法。其中之一，无越王勾践，却有吴王夫差。总之，“春秋五霸”，只能是“五霸”，而不能是“六霸”“七霸”。

  相比较而言，春秋乐园青铜大门上采用的“春秋五霸”，是最合理的。碑牌所列“春秋五霸”中宋襄公、秦穆公的“霸主”资格，经历史鉴定，应予淘汰。

  公元前639年，宋襄公邀集齐、楚等国在盂（河南睢县）集会，想自为盟主称霸，被楚国拘留后释放。苏东坡《宋襄公论》，指出宋襄公抓住小国之君鄫子去祭社神，一次会盟，虐杀两个国家的君主（另一受害者为滕宣公）。苏东坡认为“古来失道之君，不可胜数，可再没有像这个宋襄公欺世盗名，留给后世那么大坏影响了！他想做霸主？空想”！虽有人称赞宋襄公具有“不鼓不成列；不重伤、不擒二毛的贵族精神”，但那是“仁义”假象，被毛泽东讥为“蠢猪”。

  秦穆公呢？司马迁说：“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扩疆拓土，秦穆公“遂霸西戎”，可以。做东方霸主，难矣。易中天先生分析说，论能力和水平，秦穆公不在宋襄公之下；论功德和影响，应在阖闾和勾践之上，但他和宋襄公一样，犯了大错（类似反人类罪）。宋襄公杀活人做牺牲品，秦穆公杀活人做殉葬品。秦穆公死，殉葬的人多达一百七十七人，其中有三位秦国最优秀的人才。违背人道精神的秦穆公，只能与霸主无缘。

  淹城，嬴秦先民，殷商遗族。我们辨析了春秋文化要素之一“春秋五霸”，该精心保护，精细研学，精确判别和阐释其点滴成果。

  青铜艺术大门中间，偌大一块巨眼大嘴的面具形饕餮头像，狰狞、神秘，是春秋文化的要素“青铜时代象征物”。传说禹铸九鼎，中国很早进入青铜时代。商、周盛行铜锡合金，有了文字，农业手工业相当发达。

  饕餮是商、周青铜器上的常见饰物，有三说：蚩尤的形象，北方一民族的族名，食人的狍鸮。又说是羊身人面、牛身人面、虎身人面……的动物。还有人说它，并非“有首无身”，只是身体图案化了，仔细观察，可见其尾和足，及背上的肉翅。

  《吕氏春秋》认为饕餮有首无身，吃人来不及下咽，噎死了，告诫人们别贪得无厌，招致毁灭。《左传》认为饕餮纹，有抵御魑魅魍魉的辟邪功用。美学家李泽厚认为，饕餮具有肯定自身、保护社会、“协上下”、“承天休”的祯祥意义。

  我们的共识：饕餮神兽，戒贪、辟邪，在春秋乐园大门口担任警卫，审视、护佑和欢迎八方游客。

  饕餮像往西，大门上春秋文化的另一要素是诸子百家，以孔子54字阳文大篆语录为代表。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这段语录是孔子教诲学生子路的。“蔽”通弊，弊病。孔子问：“仲由！你听说有六种品德，便会有六种弊病吗？”子路答：“没有。”孔子说：“坐下！我告诉你。爱仁德，却不爱学问，那种弊病就是容易被人愚弄；爱耍聪明，却不爱学问，那种弊病就是放荡而无基础；爱诚实，却不爱学问，那种弊病就是容易被人利用，反而害了自己；爱直率，却不爱学问，那种弊病就是说话尖刻，刺痛人心；爱勇敢，却不爱学问，那种弊病就是捣乱闯祸；爱刚强，却不爱学问，那种弊病就是胆大妄为。”

  “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贼”是什么意思？是指风气道德或社会秩序的破坏者。诚实是好品质，但不爱学习、不明事理、不懂是非，只知承诺必须兑现，说到就要做到，往往轻身殉人，像那些刺客游侠。儒家讲明哲保身，孔子不欣赏侠勇之士盲目的轻生举动，所以说，诚实人不学习会自害自。子路太勇敢，孔子这么说，是爱护他、警诫他。可惜，子路在孔子去世前一年，还是惨死于卫国的内乱。他系好断了的帽带，极为绅士地从容赴乱刀。

  这段《论语·阳货》名言，明确肯定仁爱、智慧、诚实、正直、勇敢、刚强，都是优良品质，但必须同爱好学习，研究学问结合起来，才能成为完美的品质。否则，优点都会变成缺点，美德都可能与弊病同行。此言刻在乐园大门，语重心长，寄望深远，很漂亮，惜哉，“其蔽也字难识”。

  淹城遗址，青铜是其时空纵横坐标，青铜礼器、青铜兵器，铮铮作响于雉堞；“五霸”争雄于天下，“百家”争鸣于朝野。淹城研学，始于其青铜艺术大门，确具科学性。 文/冯士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