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和堂（李牧摄）

礼和堂主人周有光(右)和常州名人研究会主席包立本合影（李小春摄）

      青果巷是咱常州人值得引为自豪的名坊：仅明清以来，从这里走出的名人真是数不胜数！如今随便走进哪户老宅找位老人攀谈，多少都能挖掘点耐人寻味名人轶事，所以常州人的女婿，当今著名学者钱文忠曾感慨万分地说：“别看小小的青果巷啊，每家门牌后面几乎都有位知名世界贤士！”

      为何青果巷能成本市文人荟粹，英杰不息的风水宝地？过去我百思不解；直到有天在该巷明代建筑“礼和堂”门口巧遇大学同窗周先生，相互攀谈后心有灵犀，厚积薄发的文化底蕴，必要的经济基础，积累数百年的价值观……这些恐就是影响后人根源之－：传统文化激励后人历史使命感，检仆生活态度与自强自立，严谨求学敢于创新的钻研精神：“或许就是青果巷特有的文化根源！”我若有所思。

      譬如赵元任和周有光的祖辈们都办过手工业实体：“我的曾祖父很有名，《常州府志》有记载。太平天国把我们家打光了，就穷下来了。我曾祖父在太平天国之前就办工业，那时是手工工业。常州纺纱织布到今天还是有名……”（周有光百岁口述）。赵元任的曾祖父赵起更是位大文人，他字于冈号约园，乃赵翼重孙清道光二十年（1840）举人。他曾祖父赵翼是清乾隆二十六年进士，后入直军机。赵翼六岁就随父亲就读于外，十二岁为制举文，一日能成七艺，人皆奇之，多少代的文化熏陶使赵起善写意花卉，尤工兰，韵致洒落，得文徵明遗意。偶仿恽寿平，古木竹石，尤极清旷之致。著约园词稿见《毗陵画徵录、清朝书画家笔录》

      ｛约园乃赵家花园，现存于市第二人民医院内｝。

      眼前这位周同学曾在市纺工局工作过，他是中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文字学家、经济学家周有光先生的堂孙。“但无要事，平常我们往来淡定；咱周家传统相信自立，要靠自己本领学有所成！”此言与周有光先生自叙中说：“学会了自学，学会了独立思考”思想一脉相承。

      周先生谈起自家祖上轶事；赵起与周润之｛周赞襄，就是周有光的曾祖父｝两家历来往来甚密，后来一起创办相当地方联防性质的自治武装阳湖团练；办团练要自筹粮饷，没一定经济实力支撑不行，赵起家境相对殷实；所以担任团练一把手，周赞襄助之，目的是保卫各自产业和眷属安全；

      咸丰元年｛1851｝，太平天国运动在广西金田兴起，很快势如破竹地向江南和北方进逼，清政府焦头烂额，号召民间组织武装力量防御。两年后，太平军主力攻克武昌，人数增至五十万， 1853年3月太平军攻占南京，改名“天京”并定都在此，随即展开北伐及西征，首先攻领富庶的江南苏锡常，杭州周围城市……可太平军还没打过来，常州府竟宣布了戒严令，弄得人心惶惶。咸丰十年四月一日，太平军先锋已抵城外四十里的湟里，难民来的很多。常州府平翰，武进冯誉驹，阳湖县何均也相继跑了。未逃的只有城守营袁敏府知事岳公，各衙署俱已一空，城中居民乃谋自卫，赵起与周赞襄率领这支团练兵丁各分防守。大家在小南门的月城上登城远眺，并未见有太平军踪迹。老实说，仅靠民间联防武装守城肯定不行，但官兵们全逃了了，守城重任唯靠这帮百姓了，这夜三更时分大雨滂沱，居民们衣服全湿了，苦状亦不敢擅离；各人在城上做饭神态可怜极了。

      初三日太平军驾云梯蜂拥攻城。城上守军把石灰和石块乱掷下才稍退，不多时却又来攻了，直相持到晚间才止。初五日太平军围攻愈急，加上守城一装药炮手，把炸药尽量塞入炮甬，一会儿燃炸后自己当然被难不说，还把城守军民炸伤不少，此刻有人将狱囚数百人解放出来，和崇法寺班会技击的和尚帮同守城。

      可毕竟全是老百姓嘛，怎能抗得住太平军李秀成部劲旅？眼看破城在即，赵起与周赞襄商讨：“城中无兵无援，咱区区团练与百姓怎能守住城，不即破原因是对方不知我等虚实。现在守城者已五昼夜不获安眠了，如何能耐？城陷即在旦夕间，咱们宜早为计了。”周赞襄说：“我听您的！”

      “为不受惨杀之苦。唯有一死能免，不如事败投水自尽；咱们全是为朝廷守城的，且是朝廷命官后代，城陷后能有完尸吗？”赵起就说。周赞襄听了激动回答：“您既如此，我亦相随。”六昼夜后城陷，守城者皆死之。绅民之巷战被戕者尸塞于道，又死于自尽者数不胜屈。经过激烈巷战后，周赞襄先退到赵家花园投河自尽，随后赵起与全家男女老少主仆三十余口也相继投河自尽，两家就此家破人亡，仅有少数后人漏网……

      清同治元年（1862）太平天国护王陈坤书调常州主持军务。同年十二月，曾国藩率领的清军主力进犯常州东门北门，陈坤书率太平军反击，击伤清将刘铭传，清军死伤甚众。同治三年一月，清军夺占奔牛，围攻常州。四月初六常州陷落，护王陈坤书被俘后不屈就义。

      太平天国事件平息后，清廷处理遗留问题，曾国藩将赵起与周赞襄为守常州最后自尽的经过上奏清廷，朝廷不久下旨褒奖赵周两家后人，并让其世袭优恤直至辛亥革命成功……这样才有了后来的赵元任和周有光这两位闻名世界的大学问家……故事让我听了感慨不己：“此礼和堂拾遗实鲜为人知！”（文/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