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里的粪便，如今是通过地下管道，由污水处理厂统一集中化解的。但在半个世纪以前，却是换粪佬肩挑船运到农村的。

　　那时城市人口不像现在这样密集，女人在家用马桶，男人就在巷底弄口、墙根檐下“方便”，几乎到处可见粪缸或茅坑。从前从青云坊到千秋坊之间有一小弄堂叫“圆通巷”，因粪缸排到如蚁，人们都呼之为“陈茅坑弄”。据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报载，南大街、双桂坊口有一爿“三万昌茶馆”，当时流行一首顺口溜：“吃茶三万昌，撒尿（常州人读作“咋嘘”）双桂坊；捏着鼻子走，眼睛要大张。”故从晚清开始，常州就出现了来自盐城、兴化、泰州等地的换粪船民。最初是农用季节来换，挑着一副粪桶担，用料勺扣击桶底，发出“啯笃，啯笃”的响声，需要出粪的居民即闻声招呼，双方商谈好价钱后即行成交。这些换粪佬好多是从太公（曾祖父）一代起就成为常州的“换粪世家”。抗战之后，为生活所逼而离乡者日多，大部分变为常年性的以此为业。一种是靠一条破船，全家人以船为家；另一种是为船主当雇工的单身汉。旺季100担粪的代价是8担米，淡季只值三四斗。也有近邻农民与市区居民挂钩约定换粪的，平时送点时令蔬菜、柴草或冬天铺床的糯稻草之类作为交换。

　　换粪船有三种：一种是载重150担的“黑鱼腮船”，吃水深；一种是载重100担的“古板船”，吃水虽浅，但航速较快，泰州、兴化人多用这两种船；另一种是载重150担的“盐城船”。船头平，航速较慢，常州人称它为“慢摊船”。民间三十年（1941年），伪县政府成立清洁捐稽征所，对换粪佬征税，同时加收“路捐”。当时运粪船民中曾流传“十里三卡九道捐，桥东桥西两出钱”的怨言。旺季粪价高，完各种捐税占去粪款的1/3，淡季要占十分之六七。正如郭沫若先生当时的一副讽联所说：“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有屁无捐。”

　　清洁捐实行两年，换粪佬到了“缸无二日米，身无两件衣”的境地。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5月，清洁捐又提高捐额５倍，船民交不出，即遭鞭打、关押，逼得全城600多条粪船开到牛塘、白荡河等地抛锚停篙。罢工坚持了30多天，城里的粪缸到处粪水横溢，民怨四起，迫使伪财政部和省财政厅下达训令，承认增收清洁捐是”违法苛扰，转饬停征”，抗捐罢工取得了胜利。

　　到20世纪50年代末期，城区露天坑厕基本消失，建起了公共厕所，“换粪佬”这个行当，终于成了历史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