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瞿鼎滋先生、左边蒋惊雷先生、右边笔者
我与瞿鼎滋先生相识正好有10年了,今年6月1日,鼎滋先生与他的瞿氏兄弟姐妹结伴乘“东方之星”号游轮旅游,竟因船体倾覆而罹难,噩耗传来,令人扼腕痛惜。这一天正好是六一儿童节,据说又是李克强总理签署批准常州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的一天,鼎滋先生竟无缘得知这一喜讯。鼎滋先生离开我们已经百日,在我的心里,鼎滋先生似乎并没有故去,他只是出了一趟远差,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天。鼎滋先生待人宽厚,心胸博大,有常州人的品质特征,厚道和诚信,他俨然是一位忠厚长者,极有人缘,记得一位名人说过,有些人去世了却似乎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似乎已离世,鼎滋先生无疑是属于前者。 鼎滋先生今年75岁,是有名的常州“城西瞿氏”,与革命家瞿秋白同宗,今年瞿氏《华鄂堂》续修家譜,本想请他协修,并画一些记忆老常州的画载入譜中,不想他竟一去不返。瞿姓是常州望族,历来以诗礼传家,重视文化教育,鼎滋先生自小就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有规矩,懂礼法,他在甘棠桥北大庙弄一带生活,随着年岁的增长和城市的不断扩张,常州老城区已所剩无几,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看到抢救常州文化遗产已是迫不及,特别是常州的口传文化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无比重要的传承,一旦消失,将无法挽回。2014年11月,《常州晚报》用一个版面介绍了他抢救和整理常州已经消失,及正在消失的常州吆喝声及常州口头文化遗产的报导,在常州激起了很大的反响,也引起了常州人对他的敬意。这几年鼎滋先生一直在从事这项工作,这年头做这项工作费时费力,没有经济效益,有时还要自己掏腰包,吃力而不讨好,而且需要智慧、文艺才能和生活阅历,他与常青艺术团的演员们合作策划,并亲自担任导演,他们在许多社区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受到市民的热烈欢迎,他乐于此道而不疲,可谓功莫大焉。《常州吆喝》《常州号子》是一幅活生生的常州民俗风情画,《常州吆喝》被江苏省民协推荐参加中国民协“山花奖”影像大赛,希望能加以录像并永远传之后世。鼎滋先生还将他精心画作的老常州风情画《玉壶乾坤》长卷等悉数捐献给常州档案馆,尤其令人感动。 鼎滋先生是一位老常州,熟悉常州的掌故和街巷,熟悉常州的民风民俗。他居住的大庙弄原是常州中山纪念堂所在地,中山纪念堂的前身是常州府城隍庙,在它的北面还有武进县城隍庙,1000年来,城隍庙一直是常州民俗活动的天堂。城隍庙前有一个大广场,常州府城隍庙是常州非物质文化的海洋和市民的乐园,城隍出巡(又称出会)是常州十分热闹的民俗活动和娱乐方式,一般在春、秋、冬三季各举行一次,这时人们抬出城隍菩萨,在仪仗队伍中有人扮牛头马面,判官小鬼,队伍浩浩荡荡,长达数里,城隍的仪仗队伍之后大多为民间走会杂耍,如中幡、杠箱、五虎棍、高跷,秧歌、耍坛子,耍狮子,跑旱船等。北伐胜利后,国民政府提倡破除迷信,1928年常州地方政府永禁城隍菩萨出会。据老者回忆,常州城隍庙前有一处很大的空场成为市民游览观光之所,街头艺人说唱者、医卜星相、卖拳头(卖武艺)、弄缸(杂技)、小热昏说唱、小名利说唱、卖狗皮膏药的江湖术士、卖梨膏糖、卖常州小吃者,还有锡剧清唱者等咸集于此,可谓鱼龙混杂、五洋杂处,热闹不亚于苏州玄妙观,100年前,城隍庙还是住在庙西小巷庙河沿的瞿秋白少年时最爱光顾的地方,据考证,瞿秋白有逛庙会的爱好就始此。鼎滋先生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他对常州文化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热爱。民国时期中山纪念堂是国民党武进县党部所在地,1949年4月23日常州解放,鼎滋先生曾目睹解放军进驻中山纪念堂。前几年常州电视台邀我参与拍一档常州城隍庙的片子,记者需要请一位曾住在大庙弄的老常州亲自讲述,我推荐了鼎滋先生,鼎滋先生欣然同意,记者赶到他在清潭新村的家,见到他正在家画画,他的客堂里到处是描写老常州的画,鼎滋先生作为过来人详细介绍了城隍庙和中山纪念堂的来龙去脉,那一档节目是全年少有的精彩节目,无疑受到市民的欢迎。 近来我每天在吃早饭时,就会看到鼎滋先生赠送给我的年历,里面是他画的常州民俗画,共12幅,每月一张,这些画接地气,有很深的乡土情结,我真是百看不厌,我的孙子常问我,年历上画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有屈原、嫦娥和牛郎、织女等,这已成为鼎滋先生的绝笔之作,应该永远收藏。鼎滋先生早年有缘认识“长安画派”代表人物石鲁先生,并随他学画,画艺遂有大进,鼎滋先生是一位称职的、有责任感的常州画家。 我从事常州文化遗产保护和抢救工作已有多年,在《常州日报》、《常州晚报》和《常州文博》等发表了许多文章,近年许多常州市民都希望我能将文章结集出版,我也早有此打算,但苦于我并不富裕,出一本书要花5万元,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再说把10多年在报上发表的文章汇总也不是一件易事,需要花费许多精力,而我还在上班,但这件事一定要做,鼎滋先生为此替我向华音基金会负责人毛伟成说项,请求帮助,对此我尤为感激,尽管这还仅是策划,鼎滋先生的待人厚道可见一斑。鼎滋先生曾说他已着手编写《常州民俗》一书,并得到常州有关研究会的支持,我听后很是高兴。 我与鼎滋先生最后一次见面,是2015年1月在武进淹城博物馆参加武进雪堰画家陈征涛先生画展,在画展开幕前,我和鼎滋先生,还有蒋惊雷先生一起合了影,不想竟成了“绝影”。 在常州,有些损失是可以用金钱来弥补的,但有些却不能,鼎滋先生就属于后者,鼎滋先生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他并没有干出轰轰烈的事业,但却是大有益于我们的明天和常州的子孙后代的,常州似应记住他的名字,愿鼎滋先生在天之灵安息。(文/陈伟堂)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