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雕刻印章,秋白可是行家里手,在同志们中间颇有名气。这要归功于他小时刻苦认真的学习和广泛的兴趣爱好。他从小跟他的父亲学丹青。秋白绘画画得好,堪称画家。他特别擅长山水画,现在常州博物馆有一幅《江声云树图》,就是秋白1916年在湖北姑母家画的。他还跟一位远亲庄蕴宽老先生学书法。庄老先生工于魏碑。秋白在他的指点下,精心临摹了北魏龙门二十品。秋白的楷书中颇有魏碑动力,也可以称家。秋白更爱印章。秋白的六伯父能篆能刻,秋白一有空就泡在六伯父家里,缠着六伯父教他篆刻。在常州府中学堂读书,秋白的国文教师史蛰夫也擅治印章,而且名重一时。他见秋白的爱好雕雕刻刻,就精心指导他。那时秋白一空闲就磨石、劈牛角、挥刀雕刻,今天刻“阳文”,明天又弄“阴文”,简直成了一个印章迷了。渐渐秋白的印章刻得苍劲古朴,形成了自己特殊的风格。 1924年10月,秋白的老朋友,俄专的老同学郑振铎与高君箴女士在上海结婚。证婚书上,要盖新郎、新娘和婆婆的三枚红印,当时三人都没有印章,要现刻。沈雁冰(即茅盾)提议让秋白来刻。一来秋白刻的印要比街上店铺里刻的水平高得多,有艺术性,讲究审美;第二,还有更深远的纪念意义。大家一致同意,公推沈雁冰捉刀代笔写信给秋白。可是四天过去,秋白竟没有送来印章,连复信也没有,大家都焦急。第五天郑振铎收到秋白寄来的一封信。拆开来,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秋白刻印的“润格”(即价格)表。这样写着: “石章每字2元,7日取货。如果要急用,即日取货,润格加倍。边款也计字数,一概收2元。” 沈雁冰他们研究了半天,弄不懂秋白搞的是啥名堂。他们嘴上只说:“秋白太忙,身体又不太好,真是难为他了。”但心里却老大的不高兴,责怪秋白没有把话说清楚,似乎还有点过于计较金钱,不肯为老朋友尽力的意思。没有别的办法,结婚日子就在眼前,等不得,沈雁冰只得再次代表新郎新娘,给秋白客客气气地写一封信,请他及早把图章赶出来,“润 格”一定照价码表一次付清。真让人扫兴。 不料,第二天沈雁冰的信刚刚寄出。秋白叫人给新郎、新娘送来一只大红信封,封面上用魏碑体端端正正地写上五个大字:“贺仪五十元”。太破费了,竟有这样高的贺仪。昨天来信要“润格”,今天却送这样高的礼,真把人弄糊涂了。郑振铎急忙拆开大红信封,内装三方玉石印章:郑振铎母亲一方、郑振铎和高君箴新婚夫妇各一方。边款合刻“长乐”两字。因为郑振铎和高君箴都是福建长乐人。全是古朴典雅的篆体字,构思独特纤巧,令人爱不释手。 郑振铎联系了秋白上封信的“润格”,很快就破译了“贺仪五十元”的意思:三方图章共16个字,因“限日取货”,每字4元,共计48元,加上过款2元,恰好五十元。大家都被秋白的幽默逗笑了:有的拍手称“绝”;有的蹬足叫妙;有的笑得伏在桌角上直不起腰;有的仰脸跌坐在沙发上。连一向一本正经、最不爱说笑话的老夫子沈雁冰也笑出了泪珠,他着手说: “真正想不到,我们都被秋白糊弄了。 “贺仪五十元”被文坛传为佳话。(文/杨金达)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