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北工作了60多年的焦祖尧,带着妻儿回到了大运河畔,江南水乡。在风光明媚,莺飞草长的金东方花园落户。他到山西工作一甲子,但乡音未改,说一口地道的武进乡音,和颐养天年的老人在一起说乡情、乡俗、乡韵、乡愁,回忆儿时的童趣,在麦田里吹麦哨,偷蚕豆,在竹园里挖笋,在大河里扑腾,一面啃着偷来的瓜,一面躺在水面上看蓝天、白云。 他回忆淹城中学的何老师在课堂上用常州方言如醉如痴地吟诵白居易的《琵琶行》:“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座下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课堂上一片寂静。 夜晚,上完晚自习,焦祖尧回到宿舍的危楼上去,此刻,月上竹梢头,在学校宿舍旁的院墙内总会传来一阵阵凄凉的琴声,如泣如诉,这是贫儿院的一位半失明的女教师弹奏的,她每晚都在弹奏,都在倾诉,焦祖尧走在咯吱咯吱的木楼上,倚着栏杆倾听。皓月下,琴声委婉而凄清,似乎总在诉说,总在企盼,总在寻找知音。此刻,焦祖尧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听着听着,便会流出了眼泪…… 焦祖尧的乡愁散文,写得最多的是自己的母亲,她6岁那年,便被送到了外祖父家去上学,外婆早逝,外祖父被生活重担压得寡言失语,性格乖戾。他对小外孙管教得十分严格,发火时,两眼一瞪,常使小焦尧心惊肉跳。两家相隔虽然只有五六华里,但星期天,节假日,外祖父不让他回家,连暑假和寒假也要他看瓜看萝卜,他说:有出息的细佬总不能挂在父母的裤腰带上,从小不吃苦,长大也不成人。 闲时,焦祖尧在瓜田里发呆,忽然,一朵白云飘过来了,飘啊飘,眼见着飘过了头顶,飘到了自家的村庄,飘到了自家的竹园、院落、晒场、河码头,他看见了小伙伴们在竹园里玩耍,她看见了妈妈在河码头上淘米、洗菜。他想起了每到秋风起,黄叶飘零,每当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耳旁总会响起一声声母亲的呼唤:“细佬,回来吃夜饭啦”,“细佬不要野啦,不要疯啦,鸡都上窝了,快回家吧……” 焦祖尧在常州给家乡赠书的仪式上说:“我在北方工作,吃过不少面食,按理说做面食是北方人的强项,但我认为最好的面食是自己母亲摊的满锅饼,那饼薄弱弱,黄灿灿,香喷喷,要你相信,就是好吃。” 焦祖尧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过年杀猪就是欢乐的日子,杀了猪猪肉卖钱,猪头用盐腌过,吊在房檐下风干,到了大年三十,早早把猪头在河里洗刷干净,下锅煮几个小时,到晚上便熟了,香气四溢,用方盘端了供过祖宗,母亲便开始拆猪头。这时,我们兄弟姐妹都围在娘身边,像一窝小鸟张着嘴等待老鸟喂食。 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快乐也是最幸福的时刻,母亲撕下一小块肉,塞在哥哥嘴里,再撕一块肉塞在姐姐嘴里,一个个轮下去,猪鼻里的软骨和两只眼睛不属‘统配物资’,软骨归了哥哥,眼睛就归我享用,娘说:吃了眼睛胆子就会变大。 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一张张小油嘴,母亲脸上就有了真正的笑容,这是一年中全家人最开心的日子,长大后,兄弟姐妹聚会在一起,弟弟说,吃什么样的肉也比不上大年三十母亲塞到嘴里的猪头肉香。” 焦祖尧在《头发》一文中深情地写道:“初到北方,一切很陌生,格外想念老家,想念母亲。一天早晨叠被子,发现被里布上有一根长长的头发,和纬线一起织在布里了。” 毫无疑问,这是母亲的头发,这条被里还有床单是母亲种的棉花,母亲纺的线,母亲在土机子上一梭一梭织成的布做的。我的耳边就响起了母亲在油灯下纺纱和织布那单调的声音。母亲并不觉得那声音单调,她对日子和子女的希望,就在这单调的声音中,纺进纱里织进布里,去温暖和庇荫子女。 “母亲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她走完了她朴素的一生,她到这个世上来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子女,让子女能很好地为社会服务,她用奶汁喂养了我,用心血浇灌了我,却不要任何报答,细细想来,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做人的道理也都蕴含其中了。”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