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10日,石湾抱病最后一次回到家乡——常州新北区安家舍石庄里,与前来探望的常州文友合影。左起:陆林深、李怀中、石湾、童心(石湾夫人)、丁保林、李寿生、李中萱
石湾先生的故乡情节,最早缘于他在苏州高级中学求学时,给家乡媒体——《常州日报》副刊的投稿。我在《陈弼同志:诗人、作家、学者》一文中,记录了石湾先生的深情自述:“五十年代末,我在苏州读高中时,第一篇习作是投给家乡的常州日报副刊的。不多久,陈弼同志亲自给我复信,他不仅鼓励我大胆投稿,还提出修改意见和努力方向。报社领导亲自给一个中学生写信,在今天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不久,我的稿件被常州日报录用了。从此我的写稿积极性一发而不可收。应该说,陈弼同志是我创作道路上的第一位恩师,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对我的提携!” 我与石湾来来往往27年,见面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印象最深的是还是第一次。大概是1992年冬天吧,我和严国荣先生(现任常州日报副社长),为《常州日报·延陵周末》创刊去北京组稿,在北京农展馆南里10号中国文联大厦四楼,我们见到了热情的老乡石湾,其时石湾在作家出版社任四编室主任。他五十上下,浓眉大眼,方面大耳,英俊潇洒,颇似央视主播赵忠祥。家乡来人,他分外高兴。石湾认真阅读了《常州日报·延陵周末》,倾听了我们的版面介绍和组稿要求,爽快地答应有合适的题目一定赐稿,并对办好《延陵周末》提出若干建议。接着他牵线搭桥,给我们介绍了《文艺报》副刊部负责人包立民。一个电话就将包老师从六楼叫了下来。从此,我们和老报人、美术评论家包立民相识、相知,到现在还常有联系。后来,经过包立民的努力,《文艺报》和《常州日报》联办了一次有全国影响的瞿秋白散文杂文征文,国内不少知名作家和学者都撰写了征文作品,并来常州参加了颁奖大会,极一时之盛。 石湾从《新观察》当编辑开始,到后来的《中国作家》和《作家文摘》,编发过高晓声许多稿件,从此和这位武进老乡结下不解之缘。高晓声离世前,石湾忙中偷闲,见缝插针,亲自选编出版了一本《高晓声散文自选集》,展示了这位小说大家多方面的创作才能。 2012年,常州成立高晓声文学研究会,石湾不辞辛劳,从北京来常赴会,并且动用他的人脉资源,邀请《人民文学》杂志首发《陈奂生上城》的常务副主编崔道怡、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缪俊杰与会并讲话,为会议增色不少。 打那以后,高晓声文学研究会的多次活动,如《高晓声研究·生平卷》《高晓声研究·评论卷》首发式、《高晓声的文学世界》《高晓声编年事略》首发式和《高晓声自述》出版座谈会等,石湾均积极参加,发表有质量有见地的讲话。与此同时,石湾作为研究会顾问,又顾又问,埋头苦干,扎扎实实地撰写高晓声人物研究的学术文章。他先后在《人物传记》发表了《高晓声和丁保林的特殊友谊》和《高晓声的情感历程》,在《常州日报》发表了《高晓声存钱》等文稿,文章融学术性与趣味性于一体,回应了社会上有关高晓声生活作风的若干流言蜚语,为深入开展高晓声研究推波助澜,提供了别开生面的文章。 当代文坛上许多作家,有真名大于笔名的,也有笔名大于真名的。石湾属于后者。他原名严儒铨,1941年秋天出生于武进安家舍(今属常州新北区)一个叫石庄里的村子。对于家乡的一草一木,一水一丘,一村一镇,石湾都充满了感情,且梦绕情牵,终生难忘。故乡门前有条河流,水面宽阔,清沏见底,河名石湾,他幼时常在河中游泳,躺水面,扎猛子,水性十分了得。严儒铨不忘故乡,踏上文坛以后,便以石湾为笔名,纵横馳聘,诗歌、散文、戏剧、纪实文学、文艺评论,左右开弓,激情四射,著作等身,成为新时期我国文艺战线的一员骁将。 1964年,石湾毕业于南京大学历史系。历任中国戏曲研究院剧目室编剧,《新观察》记者,《中国作家》编辑,作家出版社编辑室主任,《作家文摘》常务副总编辑,作家出版社副总编辑,编审。198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鲜红的领巾》,散文集《真情永远年轻》《母亲的爱》《梦里情怀》,报告文学集《春光属于你》《无花果》《中国出了个童话大王》,长篇纪实文学《丽人行》《红火与悲凉》,编辑漫笔《昨夜群星灿烂》《文坛逸话》,昆曲剧本《春江琴魂》等。 奔牛,这个沪宁线上的小镇,汉时得名,至今已有2100余年的历史。石湾考上苏高中,后又考上南京大学,南大毕业后又去北京工作,石湾的父亲都是挑着行李,送儿子从奔牛乘火车去苏州、去南京、去北京的。奔牛,是石湾走向社会,闯荡世界的起点站。 石湾对奔牛是怀有特殊感情的。正如凤凰出版社资深编审王春南在《难忘奔牛镇》一文中所说:“我在南京上大学,每次放假回家,都要在奔牛车站下火车。假期结束返校,要在奔牛站上火车。有时会与同窗好友石湾在奔牛站不期而遇,那惊喜是不言而喻的。现在我一见到石湾,就想起奔牛;一见到奔牛,就想起石湾。” 石湾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次回常小住,石湾偕夫人从安家舍乘公交去奔牛旧地重游。 俩人兴致勃勃地访问了奔牛老街,从中街寻到东街一号,又绕经新街去了老街的西段。一路在寻找当年的记忆。老孟河入运河处的万缘桥,不能不去,千年老桥仍如石湾年少见过的模样,已被常州市人民政府立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奔牛公园,石湾夫妇游览了奔牛镇文化体育中心,《古镇风韵》的展览引起浓厚兴趣。最吸引他的两张老照片分别是《民国时期的奔牛火车站站房》《二十世纪初的火车头》。那站房仅是两间青砖砌墙、红瓦盖顶的小平房。那火车头,则简陋得犹如玩具模型。最后,石湾夫妇踏访了因高铁崛起已经停运客运业务的奔牛火车站。车站所有房间的门都严严实实地关着。一位留守的铁路职工听说他们是半个世纪前的老乘客时,才好心地打开了门锁。站在一号站台的“奔牛”站牌下,妻子为石湾留下一张照片,此刻,一辆高铁列车从百米外飞驰而过。事后,石湾在《回访奔牛》一文中无限感慨地写道:正是这小站房和原始火车头的出现,才使奔牛成了江南一个重要的水陆要冲,带动了千年古镇的开发,并使我家乡与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也成了我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生驿站。 2017年,石湾被发现得了食道癌,在与病魔顽强搏斗了两年后,终于在2019年6月4日凌晨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78岁。 春去迟迟不忍辞,风雨苦夏无情至。 滿树繁华犹在目,一腔真爱已遗世。 昔日交往今追忆,流年故事已成诗。 吾师贵作天上客,从此人间少美丽。 这首诗的题目是《送别石湾老师》,作者系武进小说家李中萱先生。深情的诗句,看得石湾夫人、原国家话剧院老演员童心热泪盈眶。(文/李寿生)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