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载康熙皇帝第二次南下的《康熙南巡图》中,有一卷是画常州府的画,画中的城门和运河上方,有一处掩映在树林中的小院子,标注为“海烈妇祠”。海氏是嗲人?她的祠堂为嗲会建造在运河边上,并且如此庄重地被画进皇帝的南巡图呢? 海氏是徐州人。康熙五年(1666年)深秋,她跟随丈夫陈有量,一路艰辛到了松江,原本想投靠做小生意的堂房叔叔。没想到,堂叔已经不在这里,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走投无路的陈有量没有了主意,最后想到在常州当兵的侄子陈永潮,于是有了来常州落脚的念头。也是一滴水落到了油瓶里,寻找到侄子陈永潮时,他正在收拾衣物,准备前往江阴守营上任。总不能跟着到江阴去,陈永潮就把自己在城西毗陵驿旁租的半间小屋,留给叔叔婶婶暂住。陈永潮还说,世事艰险,还是回老家去过日子好。陈有量夫妇点头答应了。 清初常州,毗陵驿旁文亨桥运河两岸豆市、米市兴隆,西直街一带是重要的商栈和漕运码头,人来人往,做吃食生意的也不少。陈有量暂住地隔壁就有个小酒铺,主人是城西有名的无赖杨二,他见海氏年轻貌美,心里就动了歪念头。他有意接近陈有量,又是请吃,又是给点小恩小惠,还提出让他到酒铺帮忙,夫妇俩都住到酒铺里去,可以节约房租开支,等待机会返乡。陈有量虽然谢绝了杨二的好意,但觉得人在他乡,能认识这么个热心、爽气的朋友,也是天照应了。 有一天,陈有量外出购物,海氏一人在家,杨二见来了机会,就提着点糕点什么的,进了陈家,说话中全是挑逗,还动手动脚地调戏海氏。海氏是个正经人,虽说丈夫受过杨二的恩惠,但对是非是有底线的,女人贞节重于天。海氏愤怒地斥骂:“你这无赖,想趁我丈夫不在家吃我豆腐,真是瞎了眼,还不快滚蛋!”杨二还想耍无赖,见海氏拎起门栓,吓得赶紧逃出门去。 陈有量回来后,看重面子的海氏没有把杨二耍无赖的事讲给他听,只说:“常州不是我们久留的地方,抓紧点找便船回老家去吧!” 深秋初冬季节,运河水位很低,有不少漕运船滞留在文亨桥西南侧的石龙嘴。在这里管理滞留漕运船只的负责人叫林显瑞,安徽凤阳人,常常到杨二的酒铺里来吃酒,两人臭味相投,见面就是说些玩弄女人的事情。杨二对海氏的斥骂耿耿于怀,有一次,对林显瑞说:“隔壁新来的海氏,是一个体面女佬,兄弟不想见识见识?”林显瑞色迷迷地说:“那就请老弟帮我牵线搭桥!” 第二天一早,杨二对陈有量说:“这几天有便船去徐州,你们想回老家的话,我去跟船老板说说。” 陈有量自然是不晓得杨二是别有用心,一听说有便船,连忙说:“当然想啊,只是带来的钱都快用完了,不知杨兄弟能不能帮忙说说,少付点船资?” “不碍事格,漕运船上要个记帐的,你做,这样不但不要船资,还可以给些工钱。”陈有量听有这样的好事,顿时对杨二是千恩万谢。 杨二带着陈有量去见了林显瑞。林显瑞对陈有量说:“去徐州的船只明早就出发,今夜你们就住到船上去等候。”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陈有量和海氏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到了林显瑞的船上。见到陈有量夫妇,林显瑞说有个紧急任务,船上人手都忙着准备明早开船,要陈有量赶到戚墅堰去取一盘缆绳,连夜赶回来。免费搭便船,又讲好做记帐有工钱,陈有量不好拒绝,赶紧上岸往戚墅堰赶。 海氏一人在船上,心里像似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陈有量走后一个时辰不到,林显瑞乘着夜色,摸进船舱,也不说话,扑上去就拉扯海氏的衣衫。海氏大声呼救,停靠的船户听是林显瑞船上的喊叫,惧怕林显瑞,都不敢出来过问。终于有一只过路船听到呼救声,靠了过来,林显瑞想奸淫海氏,毕竟心虚,见有船来,就趁着夜色,慌慌张张逃跑了。 海氏痛哭不停,心想:“在此接连遭到暗算,如果真让坏人得了手,失了贞操,还怎么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不如了结此生,图个干净。”想到这里,21岁的海氏找来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这就是康熙六年( 1667 ) 正月廿一,在常州府武进县发生的轰动一时的海烈妇拒奸致死案。 再说林显瑞听到手下人报来海氏上吊死了的消息,惊恐万分,回到船上就把海氏的尸体藏在漕船米堆中,想等船开到长江时再沉到江里去,但又担心陈有量回来査问妻子下落,就给了船工蓝廷九十两银子,让他在路上把陈有量杀了灭口。 世上总是好人多,蓝廷九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他带着林显瑞给的银子上了岸,但没有去杀人灭口,而是去武进县衙报了案。 武进县衙接案的是朱士达,他连夜派人抓捕林显瑞,并在漕运船米堆中发现了海氏的尸体。开审时,林显瑞狡猾地说自己是与海氏通奸,并不是强奸,因为奸情被船上人发现,海氏要面子才上吊的。再审时,林显瑞又说因为海氏嫌给的钱少,发生争吵,一气之下, 才走了绝路。同时,林显瑞还请自己的上司漕运官来说情,又让手下人用钱财贿赂朱士达,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朱士达是个清官,办案铁面无私,秉公处事,搜集证据也非常细心。在验尸中,他发现海氏的上衣和裤子是缝在一起的,这说明海氏对坏人早就有防范,再加上蓝廷九作证,说林显瑞给他银子要他杀人灭口。据此,朱士达写出报告,以林显瑞强奸未遂、逼死人命案上报给了常州府。 在铁证面前,林显瑞只得将案情从实招出,并供出杨二是同谋。朱士达立即将杨二抓捕到案,杨二対事实供认不讳。常州府从快从严,判处林显瑞杀头,抛尸郊外,人头祭祀海氏;杨二收监关押。 常州官府厚葬了海氏,康熙皇帝下了圣旨,表彰被常州老百姓誉称为“海烈妇”的海氏,并在海氏常州住地建造了“海烈妇祠”,赞赏海氏拒不受辱,以死抗争的贞操,永久祭祀。海烈妇祠一直保留到20世纪80年代,因运河拓宽,才被拆除。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