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牛塘行走，常听人讲，常遇春大战牛塘角。这一带，经常是张士诚和朱元璋打来打去的地盘，老张在苏州建立政权，老朱雄踞南京，少不了你来我往经常打打杀杀。传说是可靠的历史，只是想了解更多无处寻找，也不知清代修撰的武进志上，有没有详细记载。

     反元起兵最早的是方国珍，盘踞浙江金华台州一带，比老朱的领导郭子兴还早几年。这家伙有意思，吃了败仗之后，接受元朝廷的敕封，同时又与朱元璋周旋，接受老朱的封官。老朱一直说，这个家伙首鼠两端。收了粮食，不拿给朱元璋用，却运到北京元大都去拍主子马屁。后来是保不住城池了，才又去南京跟老朱屙软屎，被骂了一顿，老朱还算吃交情，封他个虚职让他享受老死。

     和老朱作对的，最惨是陈友谅，鄱阳湖一仗中了流箭当场死亡，兄弟几个几乎都战死，还好留个小儿子苟活，跟老朱俯首称臣，老朱也没有要他小命，打发去高丽定居了，不要在眼面前活现眼宝。张士诚明明可以投降，却非要突围，最后还是做了老朱的俘虏，到这个时候就服个软呗，他却不肯，给自己脖子勒跟绳索去了。不过苏州人确定老张人不错，在他统治时期百姓小日子还算写意，观前街消失的老王府前，一直有人在固定日子烧香祭奠。

     重八确实够狠，灭了对抗势力，又把元朝廷赶到了蒙古。北京的长城，保留下来的都是明长城，老朱修长城不惜工本，其实在各个城市修内城也不惜工本，常州城就是洪武初年重修的，由开过大将汤和主持。长城修建在山顶上，绵延千里，切断北方游牧民族的交通，派驻重兵把守要隘，还让老四朱棣做燕王镇守长城，看好朱家一亩三分田。

     他老婆马皇后应该说是贤妻良母，她活着的时候，朱元璋如果对开国大臣做得过分，是要批评的，更是严重阻止他开杀戒。老朱发疯，是老婆死后没有顾虑开始的，加上死了四个儿子，太子朱标之死最让他伤痛。朱标心软，替李善长说了几句好话，叫父皇不要随便开杀，人家毕竟是功臣，犯点错误给个处分就行了，老朱却骂儿子不懂清头，骂起人来样子要吃人，吓得儿子再也不敢多话，终日郁郁，三十五岁就走了。李善长被胡惟庸案子牵连进去，全家七十几口灭门，那一次，老朱一口气杀了十几个开国大将，身后留下滥杀功臣的骂名。

     文艺对历史故事的演绎，总是版本多样。明明老朱是给朱标清除路障，拿根带刺的棍子给他握，告诉他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帮他除掉毛刺，却经常变成他对孙子朱允炆所为。不管怎么说，老朱那么杀功臣确实为了朱家王朝安全，他走了，如果掌握兵权的大臣还在，子孙肯定不可能把龙椅坐安稳。

     他们大战牛塘角的战场，如今找不到影子了，可牛塘还在着，常州还在着，朱家后代变成了平民百姓，或者在体制内做个什么官儿。天下没有永远的王朝，只有永远的地名和百姓。长城残留的还在，变成了旅游景区，当年它没能阻挡清朝铁骑入关，就如美墨边境难民墙只能阻挡难民潮来，不可能阻挡军队开进。还是康熙时的大学士张英想得开，人家造房子要你让三尺，让让有什么关系呢，万里长征还在的，秦始皇不见了，朱元璋也不见了。相互谦让，而不是依仗权势压人，结果是邻里和睦，对方也退让三尺，于是变成桐城六尺巷美谈。

     他们打来打去，全是为自家地盘让军士当炮灰，到时大不了送你个烈士，再给点抚恤金罢了，他们死后，全家跟着遭殃，失去的可多半是顶梁柱啊。如今在常州市面上出人头地的，肯定不是那些烈士后代，也不一定是努尔哈赤后代，那么，他们是谁的后代呢？天晓得。文/奚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