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农历六月初一,长江洪水泛滥,咆哮的江水,冲破了江堤,像一群脱了缰绳的野马,飞快地向高山脚下的江家头奔来。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老天像被戳破了多少个洞一样,雨一个劲地往下面倒。江伯一看情况不妙,扛起半麻袋米,拉着两个女女,拔脚就往高山上跑;老婆想回头带一只烧饭的陶罐走,结果被大水堵在茅草屋里,没有出的来,最后连同房子一起被洪水卷得无影无踪。这场大水,将整个延陵变成了一片汪洋。洪水赖在这里,迟迟不肯退去。江伯带着两个女女在山上,靠采摘野果、狩猎野兽和捉鱼捉虾为生。大水直到秋天才完全退去。江伯下山后一看,龙城及其几十个村落全部变成了废墟,延陵部落大大小小三千多人剩下了不到一半。延陵部落原来的首领——老延陵王也在这场大水中命归黄泉。 大水过后,老延陵王的儿子被大家推举为部落首领,并领导大家开始了灾后恢复生产和新城重建工作。江伯协助延陵王对新城进行选址、规划,并带着两个女女,参加了开挖护城河等基础设施建设。经过三个春秋的奋战,新龙城终于建成了。延陵王劝江伯在外城造几间房子,今后就住在城里算了。江伯没有同意,说自己听惯了长江里的浪涛声,听不见就会睡不着觉的,硬是带着两个女女回到高山脚下的江家头,在原地造了三间茅草房。 起房造屋时,延陵王亲自带了几个匠人,住在这里帮了几个月忙。房子完工了,延陵王还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是说来检查江堤,就是说上山打猎。 延陵王一来,蒲姐就高高兴兴地粘着他,跟到东、跟到西,一步不离三寸。延陵王一走,蒲姐就像丢了魂灵头一样,心不在焉,做事情老是丢三落四。 没过多久,延陵王就托人上门提亲来了。 听说延陵王要娶蒲姐做老婆,江伯高兴地合不拢嘴。 江伯对媒婆说:“我看这门亲事是蛮好的,如果真的能够成功,蒲姐的娘在九泉之下都要笑过来了。” 媒婆一听,就对江伯说:“既然你同意,那就定下来了。” 江伯摇摇手,回答道:“等我问问女女,她同意不同意?” 媒婆笑一笑,对江伯说道:“蒲姐你就不用问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江伯感到很奇怪:“你又不是蒲姐肚皮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会同意呢?” “不瞒你说,我也是个现成媒人。”媒婆又是一笑,“蒲姐与延陵王在开护城河时就好上了。” 江伯立马叫来蒲姐,蒲姐害羞的点了点头。 当即,媒婆与江伯就说定了结婚的日子。这天一早,延陵王骑着一匹枣红马,兴高采烈地将新娘接进了龙城。 结婚之后,小夫妻如胶似漆,日子过得蛮惬意。遗憾的是,两个人一直未有小孩。蒲姐急,江伯也急,延陵王更急。延陵王三代单传,结婚当年就盼着蒲姐能帮他生个大胖儿子;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蒲姐的肚皮就是大不起来。江伯走南闯北,带回来了不少生儿育女的秘方和草药,蒲姐吃了之后,仍然没有动静。春去秋来,转眼就结婚五年了,延陵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样等下去,如果蒲姐一直不生小孩,延陵王这一脉岂不就断送在自己手里了?”蒲姐的心里其实比延陵王更急。大水之后,延陵部落人口急剧减少,延陵王从民族大局出发,制订了鼓励生育的政策。一些与自己同一年结婚的小姊妹,都已经生了两、三个小孩了。自己身为延陵部落的王后,却未能为延陵王生个一男半女,蒲姐感到脸上无光,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今年端阳节下,延陵王和蒲姐拎着大包小裹,到江家村“张端阳”。 江伯得空与蒲姐说了几句悄悄话。 江伯问女女有没有怀上。 蒲姐无奈的摇摇头。 江伯叹了口气。 “延陵王说了,如果今年再没有怀上,他就准备再寻一个人了。” 江伯问蒲姐:“你点头了吗?” “我不点头也得点头啊!”蒲姐回答道,“自己没有本事生小孩,又不允许他跟别人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我也不忍心让他绝子绝孙哇!” “你说得也对。” 江伯说,“不要急,再等等看;到八月半节下,如果还没有动静的话,就同意他再寻一个吧!” 再有一个多月就中秋节了,蒲姐还是一点没有动静。江伯也急了起来,别人家结婚之后,养小孩比鸡婆生子18还容易,卜笃就是一个;蒲姐却一个都养不出来,难道是上代头19作了孽,老天爷要让蒲姐来还?江伯想,这可能就是命,命里有,只是有;命里没有,只是没有。看起来,只能答应延陵王再寻一个人了。 但是,江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延陵王居然会看上小女儿荷妹。不错,荷妹今年已经廿三岁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她会同意嫁给延陵王吗?江伯实在没有把握。荷妹不比蒲姐,她是很有个性的,延陵王想大小通吃,你吃得了吗?再一想,不会也是你们三个人暗地里说好了,到我这里过过场吧?要不,女婿怎么会说只要我一句话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还是做个顺水人情比较好。 “这件事情,你与蒲姐、荷妹都议论过了?” “我与蒲姐议论过了,她没有意见。” “荷妹呢?”江伯问道。 “前几天荷妹进城,蒲姐问过她了。”延陵王告诉江伯,“荷妹一听,当即就拒绝了。蒲姐叫我不要急,她会再找她的。蒲姐还说,荷妹最听爹爹的话;如果爹爹点头了,荷妹也会同意的。” 荷妹不肯,这件事情就尴尬了。江伯晓得荷妹的脾气,她不同意的事情,你硬要叫她做,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延陵王看见江伯迟迟不肯表态,就大声对着灶间屋喊道:“蒲姐,你过来对爹爹说说。” 蒲姐慢腾腾地从灶间屋里走出来,一声不响地在江伯对面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你说呀!”延陵王催蒲姐赶快开口说话。 蒲姐还是不开口。 “哑巴啦?” “你不是全说了吗?” “我是我,你是你。”延陵王说,“你亲自说给爹爹听听,不要以为我说天书。” “爹爹,延陵王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蒲姐以一种近乎哀求的口气对江伯说,“你劝劝荷妹,让他嫁给延陵王,我们不会亏待她的。”蒲姐说着说着,两笃眼泪一挂就出。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江伯朝蒲姐摆摆手,“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劝荷妹的。” 延陵王和蒲姐看见江伯松了口,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爹爹,谢谢你。” “不要看见风就是雨。”江伯提醒蒲姐,“荷妹的脾气本来就犟,前几天又拒绝了你,要她马上改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爹爹,不是我们急……”蒲姐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江伯有点光火了,“不要说半句头话,让老子猜谜谜子。”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