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夕,我在常州城南乌衣浜的久成布厂科室当练习生,活儿比较杂,就连到银行提取工资也是我的事。 又到了开工资的日子,那天我一早就赶到西瀛里的银行门口等开门。9点钟,银行开门了,我第一个跑进去要提现金,可是柜面上没有那么多现金,什么时候有要等通知,我便领了一块铜质号牌在一旁等着。一直等到下午3点,总算取出了20大捆的金元券,为防止短缺和破损,我电话联系厂里增派两名员工一并清点。三人围在一张方桌旁,边清点边捆扎。这些金元券是10张一叠,10叠用橡皮筋扎成一小捆,10小捆再用绳扎成一大捆,20个大捆装了满满一麻袋,装好已是下午五六点钟光景,街边的路灯也亮了。我们叫了辆黄包车,经青果巷、东下塘,拐到乌衣浜,厂里账房间窗户前,几百个工人已排着长龙般的队伍焦急地等候着。钱款到厂后并不能立马发放,得按照事先结算好的工资单一份份分好,总数要轧平,如有来去还得复核,消除差错后才开始下发。 工人们拿到工资后都急匆匆地往街上跑,连日来物价涨势惊人,甚至早拿到工资上街能买的东西,晚拿到者去已经买不到了。我要等工资发完忙停当,到食堂吃好晚饭后再上街,此时已是晚上八九点了,从南大街跑到北大街,商店里的什么东西都涨价许多,怀揣的那点钱几乎买什么都不够。我再从北大街返回,有些店铺已打烊,一直跑到南大街头上,西瀛里和弋桥的转角处总算还有家小烟杂店亮着灯,半个小时前还能买三四条肥皂的工资,此时只够买一条,而同样多的薪水原来足以买一箱肥皂,我也只能狠狠心买了一条固本牌肥皂。这家小烟杂店共有三名员工,其中戴连贵解放后为市商业系统干部,李浩坤则和我一起上新华夜校读会计,毕业后去了西北的银行工作。 这条肥皂我一直保留着,舍不得用。解放后,这条见证了国民党腐败、旧社会黑暗的肥皂,有幸成为市里展览会上的展品,江苏省阶级教育展览会也有意征调它。当时我在广化区机关工作,省里来人带着介绍信找来,第二天我就将这条肥皂让他带去了南京。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