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对他“评价太高”,是指我对他的散文自选集《寻觅清白》写的书评。他为我编辑的武进教师进修学校的辅助读物《小学生作文评改》作序,并推荐给贵阳民族学院做教材。这些事情虽与创作有关,但非“谈创作”,本应略去,却能反映高晓声的声情动态,故仍录下。索性再引录关于出版《寻觅清白》的插曲,让您更多更深入理解高晓声创作的方方面面。 冯士彦先生: 十分抱歉,书仍拖着未能如期交货,我也十分恼火,催得十分急。昨天印刷厂负责人才把真相告诉我,原来我这本书,提出的要求较高,其中用纸一项,规定要用80磅纸印刷,该出版社没有存货,新近从纸厂进的纸,这纸刚从纸厂造出来,一定要存放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印刷,否则就印不好,出现皱纹或字迹不清楚、墨色不匀等毛病,现在时间未到,无法提前印出,他们请我谅解,同时又表示正在积极设法买到陈纸,要我稍等,一有结果就告诉我。 没有办法,我只好把情况告诉你,请你转告热情的读者稍等,学期已面临结束,我不能使他们满意地回去过春节,不能使我的书伴他们一起欢度这个愉快的节日,我自己就非常失望。 即使不久会印出来,也只有开学以后到达他们手中了,真是…… 高晓声 1996.1.17. 信尾省略号,原有。信文与“创作”,只有间接关系,但为创作成果的出炉与服务于读者操心,表达歉疚和愧意,确定无疑反映了高晓声的“创作”原动力所在。下一封信,从书,直接谈到“创作”了。 冯士彦同志: 信和你的两篇文章收到了。你要的两本书,我会签了名寄上,也不必再付书款了。我倒希望你那里的人,看了我这本书,能够发表一些意见。如有文章,可以交给《常州日报》发表。在常州宣传这本书,比其他地方有大得多的实际意义(可惜这本书几乎没有上市就快售完了)。 你那篇小小说(彦按:《好戏才开头》,附后,可参阅),我看不行。因为不合逻辑,报上发那样的文章,如果纯属虚有,是为了什么?看不出有什么地方暗示了宋和路的关系。这条新闻的确咎在《当川日报》,是该承担责任。我随信寄还,你再斟酌。 近来天奇冷,身体不适,不出门。天转暖后或会再来常。专此祝好! 高晓声 1996.3.24. 我难得写小说,一出炉就被高晓声“枪毙”了。我在信纸“如果纯属虚有”旁边空白处,写了批语:“小说家惯于虚构,以虚为实,却因而成了‘以实为虚’,竟不可理解了!有意思得很。”我利用当地一条完全失实的新闻报道,借用陆涛声先生小说里的人物,写成这篇小小说。因为高晓声忽略了“宋和路的关系”在涛声小说里早已确定,是既成关系,所以他“看不出”“暗示”。我缺乏小说创作的实践,过不了行家里手慧眼。但我固执地保留这篇小说,可供文学青年讨论。 隔了一个多星期(1996年4月2日),高晓声来信又提到这篇小说,他说:“关于你那篇小说,我大概没有把我的意见说清楚。其实我并不曾同生活联系起来。我的意思是你写的人物和那个梦之间缺乏逻辑性。把小说作为一个整体看,人物和情节之间的关系看不清楚。我这样说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我根本没在小说里写什么梦。再把我的小说寄给他看。4月17日,他回信说:“信收到,稿也收到。我不知怎么搞的,会说有一方梦。”信里还告诉我,他的《家园随笔》,已写到抗日战争,部分写了,但未全写,有三万七八千字。高晓声在为另一部长篇小说做准备。就像写陈奂生似的,分开是系列故事,最后合起来,是一个整部。这计划,因生命终止,未能完成。后继乏人,永留遗憾。 他评点我的小说,无中生“梦”,有点“豁边”,他吃惊,极诧异。但透露了他的一个创作诀窍:必须交代清楚人物与人物,人物与事件,事件与事件之间的关系。文学是人学。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透析关系,关系何等复杂?文学创作,人第一,揭示关系的本质第一。创作的终点在读者读完你的作品,因此,印书、销书,包括在创作过程之中。所以,常言道,作品是由作家和读者共同完成的。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