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常州乡村,大家把钱凑在一起聚餐叫做“吃扛醵”。 “扛”,众人承担责任;“醵”(音jù),大家凑钱。“扛醵”,就是众人出钱聚餐。古人聚餐以饮酒为主,明代戴冠《濯缨亭笔记·吴中方言》:“谓与人出钱置酒曰扛醵。”清代顾张思《土风录》卷六:“合出钱饮酒曰扛醵,按醵之名甚古。” 吃扛醵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大家从各自的家里拿来不同的食物,然后在一起烧煮,大家聚在一起享用。用食物凑份子,共同分享,这种方法在旧时常见。吃扛醵的第二种形式是各人凑钱,购买一种主食,一起分享。如在数九寒冬,大家出钱买一只羊杀了加工成烩羊肉和羊汤,再买些酒,添一点其他菜肴,一起吃喝。这种形式民间也称“劈硬柴”,吃掉多少钱,大家分担,相当于现在的“AA制”。 我在上世纪70年代插队农村时参与过一次吃扛醵。那次生产队安排我们几个社员,摇着农用水泥船到武进化肥厂去装浇田的氨水。那时氨水是公社分配下来的,提氨水却很紧张,我们晚上就要出发,天亮前把船摇到到常州西门外新闸镇的武进化肥厂门前大运河码头排队领号。傍晚,我们到生产队仓库取船上的橹和竹篙,带队的副队长手脚麻利地顺手拿出了生产队的一小袋约有5斤的黄豆。到了船上,他说:“我们今晚吃扛醵,就到小城家去烧。黄豆就抵作料和柴火了。”那时我插队在乡下,父母亲还在城里,住在白家桥下运河边。副队长把我们各自带的明天早、中饭的米都集中了起来,然后让大家回家拿些菜料来。没到半小时,大家就带来了咸肉、咸鱼、鸡蛋等荤菜,还有青菜、萝卜、波菜、韭菜之类蔬菜。当时田头蔬菜有的是,不论集体的还是私人的,尽管拔来就是。当然,这些菜如果集体田里有的,大家就决不会去动人家自留地上的东西。那次,因为在我家吃扛醵,就没安排我出菜蔬。但我自告奋勇要去拔菜,只一会,我就拿来两棵大白菜,两棵包菜和三个白萝卜,副队长知道我们知青菜地上没有这些菜,就问我在哪里拔的,我笑笑说“无可奉告”。第二天晚上,我们摇着氨水回来,副队长老婆因为自留地上的菜被人偷了正在骂山门,副队长听了,才知道我拔的菜是他自家的,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什么也不好说,只能苦笑了一下。 那天,船摇到白家桥,靠了岸带了桩,大家就到我家动起手来。主要是在我妈妈的操持下,用了50来分钟,就弄出了一桌在当时还算不错的菜肴来。妈妈又拿出两斤散打的陈酒,让大家喝两口,晚上行船好驱驱寒气。吃饱喝足,临走时,妈妈把那袋黄豆还给了副队长,副队长客气了一番,就说:“那就下回吃扛醵时换点豆腐、百叶吃吃吧!”我们上船后,摇橹的摇橹,撑篙的撑篙,劲头十足地花了三个多小时,把船行到了武进化肥厂。 以前大多数人家经济条件差,饭桌上难得有荤菜,亲戚来了烧几个鸡蛋算是高档的招待了。当时的吃扛醵仅仅是人们满足长期缺吃的那种食欲,享享口福而已。但就是这种享口福,也是难得有机会的。不像现在天天如过年般吃喝,还经常有什么同学聚餐啦、老乡聚餐啦、网友聚餐啦,这些聚餐大多是AA制,大家在一起,吃喝在其次,根本在说说笑笑,图个热闹快乐,不再是缺吃少食时代吃扛醵的含意了。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