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0月，经人介绍作保，我进入西仓街上的公盛聚记木行当学徒，俗称“学生意佬”，雅称“练习生”“小倌”。虽不像那些小商号、小作坊的学徒，要帮老板娘带小孩、做杂差，但侍候客人、学打算盘、背熟围木口诀、提高文化水平外，还要跑腿上银行、钱庄送解现金或支票……吃过三年萝卜干饭的苦日子，才能一步步地爬上“朝奉”的位置，其中的人生况味真是一言难尽。

      旧时常州商界，“豆木钱典”，“木业为大”。盖因常州倚仗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产地山客（卖方）和下江各地如苏州、昆山、奉贤、太仓、罗店、江阴、常熟等等（买方）都在常州成交。木行资方靠收取佣金和批零差价获利颇丰，故有“盐商木客”的羡称。

      进木行学徒，待遇好，伙食美，毋须打杂。因此，进木行学徒者一般都有“排头”，也就是说介绍人与资方须有相当关系，还须由一商号作保，订立“关书”（契约），由店保和本人签字画押，以便追究责任。学徒期间，发给“月费”（又称鞋袜费），数额相当于现时的最低工资。

      资金雄厚，实力相当的木行，一般都雇有包车夫（如骆驼祥子之类的拉洋车人），专供经理或接送客人之用；有厨师、老妈子三到五人。学徒早上要洒扫庭院，侍候客人、老板、大朝奉洗漱用膳，如添饭、递毛巾等等；学徒不能“擎台子”（最后一个吃完饭）。晚上搓麻将要随时奉茶、买夜宵。平时要跑银行、钱庄解款送票据，上电报局、邮局办理电信事务。晚上更要练珠算、练字、背围量木材的口诀。日后派驻做木排的“塘口”上打码子，象征着进入小职员的行列。三年后即成为小朝奉，开始拿薪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