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的文化生活人文常州

     薛墅巷虽然很早就通了电，但在上世纪60年代，农民还在为温饱而辛苦劳作，根本买不起收音机，文化生活十分匮乏。外公家的男人们虽然都读过书，但是他们除了要在农田里一年到头做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外，还要经常开会搞运动，参加政治学习等，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享受精神文化生活了。
     我的门房小舅舅（吴焕根的小儿子）是乡里的中学老师，也许他看到我这个孺子可教，便从他家里翻出来一本“中华活页文选”丛书中的《山海经》送给我，那是民国年代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这么精美大气的图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非常喜欢，但是里面的繁体字让我头疼，因为我们小学里都是学的简单丑陋的简体字。我借助《新华字典》慢慢啃读，一遍读不懂，再读第二遍......
     插上想象翅膀的“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精卫填海”、“夸父追日”等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让我觉悟到学校里读的那些课文仅仅是沧海一粟，考试得100分也根本没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之窗似乎被打开了，对书本上的知识和现实世界里的事情充满了探索的好奇心。
     有一天下大雨，社员们没有出工，但舅舅还是赤着脚挽起裤腿，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拿着一把铁锨冒雨去稻田察看水情。舅舅回家后还是没闲着，他叫舅妈把一大把稻草浸在水盆里，自己拿出专用的工具开始打草鞋。这时舅舅神秘兮兮地微笑着告诉舅妈说，过两天有个锡剧班子要来巷上唱滩簧，问她知不知道梅兰珍是何许人。我舅妈是个文盲，只知道家里家外忙活，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自然不知道梅兰珍是谁。舅舅不无得意地告诉她说是非常有名气的、被誉为锡剧皇后的一个美女演员，届时在家门口就可以尽情地欣赏了。
     队里的社员们在篮球场东首外婆家的柴屋西墙下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演员们到来后就在柴屋里化妆、换戏服。我记得那天人特别多，许多外村人是收工后赶了好几里路才来的，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后来的几天时间里，村里大人们的谈资都是那晚坤旦主角梅兰珍演的《江姐》里的角色和有关梅兰珍本人的故事。
     农村文化生活除了看社戏外，更让我们小孩兴奋的是看电影。对于我这个“城里人”来说，看电影并不稀罕，但是在乡下看露天电影还是觉得蛮好玩的。我除了在外婆家后门口就能看露天电影外，还跟着表哥他们追随电影放映队到其他村里去看电影。有一次跟着表哥到外村去看电影时我突发奇想，就独自跑到银幕后面去看看是个什么效果，结果和表哥失散了。电影结束后我跟着其他巷上的人摸黑回到了家，因为薛墅巷是个大村子，到附近看电影的孩子中少不了有同村子的人。那晚着实让我表哥着急了一晚上，他实在找不到我时，很晚才回到家里，还受到了舅舅的责备。
     上世纪70年代初，在长白山做林业勘察的大表哥和插队延边的上海女知青结婚时，回到老家办婚礼，那时买了台红灯牌电子管收音机，比我们城里的有线广播好得多，可以随时随地选择自己喜欢的节目收听。每天晚上上床后，舅舅都会开一会儿收音机，板壁西隔壁的门房表哥会边听边嚷嚷着叫我舅舅换台。那台收音机给大家带来的快乐我至今都难以忘怀。文/合一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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