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那年，终于有人给我说亲了。

      那是1967年。当时戴手表很时髦，小伙子走在大街上，都把袖口挽起来，故意露出手腕上的手表，亮晶晶的，神气得很，就像眼下手机、金戒指，显露出自豪和潇洒。我的表哥在供销社上班，有一块上海牌机械手表，看表按时上下班，惹得很多小青年羡慕得不得了。

      我相亲那天，母亲特意找到表哥去借手表，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借来，临走表哥还说，可别弄坏了。

      我戴上寒光毕露的手表，觉得自己长高了不少，便把褂袖子卷起一大截，露出手表。见面的地点在村大河旁的圩堤岸边的家中。那是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光穿一件衬衣和薄线衣的我被圩堤撞回来的寒风冻得有些麻木了，可望着姑娘红扑扑的瓜子脸蛋心里头却暖烘烘的。

      两个人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直搓手。话题得从我的手表说开了。姑娘羞答答地问：“手表多少钱买的？”“四……四五十元。”我的话有些底气不足。“现在有几点了？”姑娘又问。“噢，9点50分了。”我一边看表一边回答。姑娘扑哧一笑，“太阳都到头顶了，才9点多呀？”再看看表，老天爷，表不知啥时停了。我红着脸直言不讳地说：“我家穷哇，这表是前天借来的，我忘记了上发条。”

      几天后，姑娘托媒人捎来话说：“姑娘不嫌我家穷，就喜欢我的憨厚老实，这桩婚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