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叫鹤琪,名字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眉眼却生得偏俗,鼻侧一个大痦子,满脸皱褶里似乎还有油垢,咧嘴憨笑便露出缺齿,满嘴粗话,整个一个反派形象。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湖塘周边的村上烧菜办席,而且十里八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大多会请他老许烧菜。倒也不是说他厨艺如何了得,只是在这个行当里面近段还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好的。我在这二十多年里间或却又屡屡在乡村酒席上碰到老许,大多是他在忙,我在吃,偶尔也有他忙完上桌来喝上两杯的时候。鱼圆是他得意的菜之一,讲到自得处定要湖塘腔地大赞一句:“雪白!哧嫩!”极夸张地将“雪”字前面的“咝”音拉得很长。 一日,湖塘的友人办酒,还有不少北京赶来的亲友,据说都是好酒量,我便携了京城烤鸭店的老陈同去以防不敌。在北京也有上门操办宴席的,叫做“跑大棚”,北方有些地方称村宴厨师为“锅掌”,甚至还有称之为“局长”的。此日果然又是老许掌厨,如今带了几个徒弟,切冷盘的、上蒸笼的、过油煎炸的、出水的,还有两个女徒弟包小笼包子,老许嘴里衔了支烟骂骂咧咧、指手画脚,见我们来还不忘发烟寒暄。 如今村里房子多,不再搭大棚,左邻右舍每家摆几桌便是几十桌的宴席了。宴席的档次很让老陈惊叹,冷盘十二个,热菜二十个,有刺身,有澳洲龙虾,烹饪上虽以蒸、煮、炖、汆方式易于大锅出品的居多,也有不少熘、炒、煎、炸的小锅菜,还有姜葱焗肉蟹、翡翠带子之类的广帮菜,三道点心,五道汤,把个村宴搞得大酒店一般规格,而且味道还真不错。上菜端盘的都是亲戚和邻居,来来往往边喊、边吵、边骂,乡村里也不讲究仪式,菜上桌,入席吃喝,一切就都在不言中了。大人们吃得面红耳赤,孩子们和狗们挨家乱跑,服务质量、就餐环境等项指标是不能要求了,但那份热闹却实在是透着喜庆,透着欢乐。 事后很久,老陈说起那次村宴仍觉得余兴未尽,说啥时候有机会还去。(文/钱乃立 (责任编辑:DY)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