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都要扫一次墓的,墓在河边,被一大片油菜花包围着,我要走过长长的一段碎石路,当看见白鸭踩水时,就知道墓地到了。 那是一片墓,附近人家的墓都在这里,我猜原本人不多,但后来时间一长,就聚成了片,我眯着眼瞧碑上的姓名,同姓的多在一处,夫妻也总合葬,往往还能从字中看出辈份来。有几家联姻,一大串的先父先母都是兄弟姐妹,字颠来倒去地用,带着长辈的祈愿。 每次扫墓天气都很好,在我记得的画面里,总有阳光下灿金的油菜花与蒲公英盛放。 一年扫一次的墓头,每次来都长满了草,今年满是丛生的短芦苇。野草或许才是物竞天择下的优胜者。 爷爷锄了锄祖先邻家的野坟,父亲加了把纸钱作供奉,同自家的一起点了,热浪携着飞灰奔走在冥途。 今天刮北风,我站在下风向,吹来的烟尘带着灼灼的热气扑面而来,又掠过我走向河对岸,薰得我像是用眼睛吃了一颗柠檬,又把眼睛凑到火前烤一样,酸干酸干的,就是哭不出来。头发落了些飞扬的纸灰,闻起来有一股烟火的气息。 我理了理额前的乱发,用长芦杆翻了翻未燃尽的纸钱,看将熄灭的纸火重燃,最后的几片变白变灰,最终死寂。 我在最后的爆竹火星炸裂捂住耳朵之前,向坟静静地拜了拜。或许,或许,一年一年,打扰的是这片无人地的清静。 坟头草高,不也挺热闹的么。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