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声故居现状
上图即为唐锡勇当年为高晓声拍的照片
去年10月适逢我返故乡小住,参加高晓声文学研究会成立,有机会去董墅村参观了高晓声的故居。 我第一次见到高晓声是1980年,当时他已平反并落实政策,到省作协任创作组组长,家亦已迁至常州市内的桃园新村小区。但他复出后具有轰动效应的获奖小说《李顺大造屋》和《陈奂生上城》,都是在董墅村写成的。高晓声在《三上南京》一文中曾提到,他打成右派分子,“被剥得光光”地离开南京回故乡当农民,是“一九五八年三月十日早晨,经过二十一年零十三天,即到了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三日早晨七时”,他才第三次到南京。因此,绝大多数与会者和我一样,没有到过董墅村,对会议的这一安排,都颇有兴趣,想通过参观他的故居,深入了解令他刻骨铭心的那“二十一年零十三天”,他在社会的最低层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在乘车去董墅的路上,我想到陆文夫《又送高晓声》的结尾:“直到临终前刹那,高晓声已经不能讲话了,他还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很大的字,站在旁边的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家’字。回去吧,老高,那边有你理想中的家。”我不知道,高晓声是否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他理想中的家,但我想,他若地下有知,还一定会记挂着这住了近四十多年的董墅老家,因为他小说中的典型人物都诞生在这里,这里既是他的生活基地,也是他的创作源泉。他在《我最熟悉的地方》中曾写道:“我出生的村庄,叫董墅。进草塘浜两里路,有一条阔而短的叉浜向西伸,叫芳泉浜。一共不过半里长,船划到芳泉浜的沟梢,上岸就是我的家门口。”董墅是个很大的村庄,我们在村口下了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芳泉浜的沟梢,找到已淹没在新楼群中的“高晓声故居”。如今江南农家小楼前都有一块用来晒谷或停车的水泥场子,因高晓声故居早已无人居住,门前的一块空场已变成两垅菜地,虽时值初冬,那大棵大棵的青菜还绿得很呢!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走进高晓声故居的前面一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石槽。这是此间不大的空屋里唯一的原物。不言而喻,这石槽是用来盛猪饲料的,也就是说,高晓声在1979年复出之前,这间平房是个猪圈。说实在的,进门就是猪圈的农户,此前我还从未见过。不过,我立即联想到高晓声临终前用手指在空中划的那个很大的“家”字。汉字是象形文字,“家”字即是宝盖(房舍)下一个“豕”(猪)字。自古以来中国是农耕大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农民不养猪是种不了地的。直到高晓声落难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化肥依然是稀缺并昂贵的生产资源,农家肥主要就是猪粪便,务农就得养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正如他在《〈李顺大造屋〉始末》中说的,那年月,他“不仅使自己成为农民,而且组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化家庭。这和所有的农民家庭一样,是公社、大队、生产队的一个细胞。我的家庭成员一样参加生产队劳动,一样投工、投资、投肥,一样分粮、分草、分杂物,家里的陈设也和农民一样,有必备的劳动工具,有饲养的家禽家畜,有一份自留地需要经营。总之,农民生活中涉及的每一个角落,也都有我的印记。”这只三十余年来未曾挪窝的猪石槽,可以说是他在此当农民时留下的唯一印记了,弥足珍贵。 出了前一进平房,穿过是一个约有十来平方米的天井,后一进是两间小阁楼。阁楼是在高晓声爷爷手里造的,有120年历史了。由于年久失修,好几根朽蚀的椽子垂挂在檐前,楼上朝南的一排雕花格窗已经是七零八落,成了一个大洞,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完全是一幅破败的景象。靠着北面的后墙,有一个转角木楼梯,只是木头也都快朽了,踩上去发出格吱吱的声响。我们沿着木楼梯战战兢兢上到二楼,直觉得这座带有明清建筑风格的老屋在颤抖,摇摇欲坠似的。因为阁楼上空空荡荡,所以无须久留。我匆匆下楼之后,就劝楼下的人最好不要再上楼去了,免得发生危险。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