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数十年光阴,居然也就弹指一挥过去了。而今,世代所住村庄,也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原来我们村在滆湖西边,孟津河与扁担河之间,村的南端便是三股流水直泻滆湖,此处称为徐荣港。港北的村庄,似在两面环水的半岛最南端,称为徐荣村。而它的标准大名,却是极具诗情画意的——垂虹村。 其得名缘于入湖港口的一座石质大桥。这桥横跨在孟津河两岸,是座独孔拱形石桥,状如天上彩虹落地,所以命名为垂虹桥。入湖港口也称为垂虹港,村也谓之垂虹村。另一座便是为了泄洪所需,在拱桥稍北50米,是一座中间有两桥墩,墩上每孔架两条5米多长、数十吨重的麻石桥梁,形如板凳,所以称为板凳桥。可见桥下河面之宽了,这样可助拱桥泄洪,扩大流量。每当夏季汛期,长江之水,经孟津、扁担两河南流,以及皖南山洪爆发、高淳东坝决堤时,如万马奔腾的洪水东向入滆湖,奔太湖,经黄浦入东海。 两桥之间,有一块岛形冲积地,上有五六户人家,还有一座四角翘檐的桥亭。亭中间立一石碑,碑文状写滆湖的烟波浩渺、吞吐蓄洪之功效,似与苏东坡的《洞庭春色赋》气韵相类。可惜当时我还在读小学,文化低,未能得其真谛。亭柱上有楹联,也未记住。那时,每每放学后割羊草或放牛经此,便入亭小憩。此亭还可供走湖边小路到县城办事的路人,以及河中行船的纤夫们休息。 为何文雅的“垂虹”大名流传不广,却用俗名“徐荣”广传呢?据当地老人说,如果垂虹村发展太快,满百户人家,就会发生社会或自然灾难。太平军造反,经此发生战乱,牺牲的士兵被埋在湖边荒地,称为“红帮坟”。后来村庄发展了,又遇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孙传芳部队经此村,村人听说过兵,扶老携幼,逃入湖中芦滩或村西仙茅岗、竹园中避难。兵过回家,只见一片狼藉,财物洗劫一空。抗战时,日本鬼子进村,村人逃空,留在家中的鸡鸭猪羊等禽畜,都被鬼子杀光、吃光。过兵后,除了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外,村东岗下,留了一堆堆鸡头、鸭脚,以及家畜内肠。除此大难外,还时常有湖匪抢劫发生。在口传的几百年历史中,除了社会灾难发生,还常常有自然灾难发生。诸如夏季的洪灾,淹没良田、村庄;芦滩中发生蝗虫灾害,吞食庄稼,更严重的便是时疫瘟病,鼠疫天花,伤寒霍乱……有次鼠疫来袭,村里死得连抬棺材的青壮年都找不到。所以,百姓在没有能力抗灾的情况下,将村名改为“徐荣”,让它慢慢繁荣,以祈求上苍的保佑。因此,垂虹村便叫“徐荣村”,垂虹港也叫“徐荣港”了。 那时的徐荣村在慢慢繁荣,而徐荣港却迅速繁荣。首先,历年从苏北逃难到此落户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聚集成一个二三十户的村落,谓之“徐荣桥头”。他们来到港口,或下湖捕鱼,或在附近村庄打工,或做些箍桶、修锅的小手艺……当年,他们划着一条小船,从苏北逃难到此后,便在湖边隙地先筑个卷笼篷,湖滩上有的就是芦苇,自己动手编织芦帘、芦扉,就地取材安了个家,而后翻成茅草屋,再翻成瓦房,到上世纪80年代都变成了两层、三层楼房了。 每当夕阳西下,湖中捕鱼的船只便会到港休息过夜。这时,鱼贩们便划着船,到港口来收购渔民们当天捕获的鱼虾。有时,渔民嫌收购价低,就拿着鱼虾到村中叫卖,村民既可用现金购买,也可用大米、面粉换购。傍晚来临,孟津、扁担河中的货运船只,也会在港口停泊过夜。此时,港口两岸,百余只船上亮起了防风灯,星星点点,闪闪烁烁,船上升起缕缕炊烟,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两桥间的那五六户人家,也开起了便民店,卖些烟酒食杂、生活用品…… 如今,徐荣港因大跃进围湖造田断了入湖流水,只有扁担河依然在徐荣村前流过,与孟津河合流,继续向南流去。河上的板凳桥已拆掉,垂虹桥改成了双曲拱水泥桥,桥亭早已无影无踪了。徐荣村也在改革开放后划入武进经发区,经新农村改造,拆村迁置,现属西太湖街道。原村基上建起了工厂,村东孟津河旁的常州大学新校区也已破土动工。 而在去年第八届中国花卉博览会前,见报上一则断航通告上写道:“在花博会期间,北起徐虹港,南至嘉成大桥,断航一月,……”为正历史地名,此地只有徐荣港或称垂虹港,只有徐荣村或称垂虹村,从未有过“徐虹港”一称,故而笔者特撰此文,以留住过往的记忆。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