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山村度过的,最早帮父母干的“农活”就是放牛。老家躺在皖南一个丘陵山区,大大小小的山丘紧锁着村庄,出门便是各种野草、灌木等植物铺陈开来的绿色。这绿,不仅醒得早,而且春夏秋三季长盛不败。这样的环境似乎就是一个天然牧场。6岁那年,父母交给我一项“光荣任务”——早晚放牛。从此,除了冬天,所有清晨“太阳照在屁股上”、“床上滚到碗里”的日子便与我彻底拜拜了。 村庄四周不是生长着各种灌木、杂草及零星大树的荒坡荒丘,就是成片的树林。放牛,自然选择前者。春夏季节,山村清晨的空气格外清爽,荒坡和林山异常幽静。在一片茂密的杂草前,老牛用嘴耕耘着,牛嘴发出“哙哙”声,与小鸟的歌唱、小溪的潺潺流水声等融为一体,合奏出优美和谐的天籁之声。我放的那头黑牯犍牛体重近300公斤,对小鸟、蝴蝶、蜻蜓、苍蝇、蚊子及各种爬虫而言,无疑是庞然大物。可是,小鸟可以骑在它背上拉屎、蜻蜓可以站在它角上跳舞、苍蝇和蚊子甚至钻到它肚皮上吸血,老牛对任意欺负的各种小动物往往视而不见,偶尔扭头用两只长角、一条尾巴驱赶吸血的蚊蝇和挠挠痒后,又悠然穿行于野草之中,仿佛一切邪恶、一切烦恼、一切忧愁都跟它无关。 最难忘的是第一次骑牛,那么大的庞然大物竟然对一个6岁的小毛孩子“俯首称臣”。执牛鞭没几天,大明就教我骑牛:“别看牛眼跟铜铃似的,它看到的人也同样被放大好几倍。所以小孩子在牛眼里也成了巨人。站到它面前,踩着它的两只角爬上牛背就行。”依此方法,我轻而易举地就骑上牛背,那感觉就跟连环画《封神榜》里骑青牛的太上老君一样,心里乐滋滋的。骑牛比骑马安全,把孩子从背上摔下的情况较少发生,只要左手握紧牛绳、右手挥动牛鞭便能稳稳地坐于牛背。骑了几次牛后,我就感到之所以穿了牛鼻的大牛能骑、而没穿牛鼻的小牛骑不得,完全在于那根牛绳。骑在牛背上,那根细细的牛绳就像汽车的方向盘,牵着它就能让牛按照我的意愿规规矩矩地走,否则牛总不安分地与路旁的水稻田或其他种了农作物的旱地套近乎。牛被穿了鼻子后,反而聪明起来,不仅可以让我们小孩子骑,而且还能犁田、拉车、挤奶等。总之,放了6年牛、骑了无数次牛,我感到一根绳子对牛的重要性。因为那根绳子才使牛没有迷失方向,牛也因为穿了鼻子、绑了绳子才落得勤劳、吃苦、忍耐、奉献等好名声。放牛骑牛,使我顿悟:对任何动物(包括人这种高级动物)而言,“方向”往往比“道路”更重要。 (责任编辑:D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