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鱼,积自然之灵气,美味也。江南,鱼米之乡,佳丽之地。池塘一个接一个。“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民歌以简洁明快的语言,优美隽永的意境,勾勒了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荷叶,莲叶下是自由自在、欢快戏耍的鱼儿。鱼,乃水中舞者。时而独自玩耍,时而三五成群,时而水草间吐泡,时而腾跃水面,自在潇洒! 我很喜欢吃鱼。小时候,父亲经常捉鱼给我吃,他有好几张渔网。有时,他赶到几里地之外的野河撒网捕鱼。野河东西约1千多米,沿河芦苇、茅草丛生,一般人都无法捕鱼。父亲却拨开青青茅草,选择了一方圆池开始撒网捕鱼。只见他把大网抛向空中,网缓缓地飘落水面,稳稳地沉入水中。他和叔叔慢慢移动大网,待到池边时,再缓缓拉升大网。此时,大网波光粼粼,大鱼小鱼尽在网中跳跃。父亲把大鱼拣出,放入水桶,小鱼依旧抛入河里。 黄梅时节天天雨。河水突涨,河里的鱼儿四处游逃,水田里、沟渠里,只要有水流处就有鱼。父亲穿着雨衣,赤着脚,奔走在泥泞中捕鱼。他把网安置在堤坝处,两眼紧盯着急速流动的水势。只要网里稍有动静,他就快速提起小网兜,白晃晃的鱼儿正欢蹦乱跳呢,他笑眯眯地把鱼儿放进水桶里,全然不顾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 夏日里,我们整日在乡野消磨,揪草摸鱼。 午后,阳光白晃晃地照射着河面,河面闪着耀眼的金光。我们“噗通噗通”跳入河中,河岸上一溜的鞋子,五彩的衣裤和木桶、竹竿子。河面被我们搅得水花四溅,一浪推一浪波及岸边,不时有大小鱼儿跃出水面,稍大的孩子俨然捕鱼高手,拉锯式拉开大网,小布点只敢在岸边徘徊,摸得小鱼小虾,机灵的小鱼儿从手里滑脱逃溜,我们就开怀大笑。 红霞满天之时,满桶满盆而归。其实我们摸的鱼总是小个儿的,所谓的“猫鱼”。但大人们会做,几条小鱼炖上咸菜,又鲜又热辣的汤,羊奶一样白,就着白米饭,吃起来有滋有味。 父亲烧的红烧鱼特别诱人。他把铁锅烧得很烫,倒进菜油,放入生姜、大蒜等,待油烟起,他把洗净的鱼儿放入锅中,顿时油花四溅,贴着锅底的鱼皮顿时焦黄,再翻身煎炸,另一面也油汪汪、黄灿灿时,便倒入料酒,旺火烧至熟,开锅再放些许红糖,然后盖好用微火煨笃一刻钟,直至鱼汁浓稠翻滚,撒一大把早已准备好的蒜末等香菜,星星点点的绿漂浮着,煞是好看,屋子里鱼香飘溢。 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上桌了。我们兄妹紧紧盯着盘子里色泽鲜润的鱼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父亲一声令下,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早已看中的鱼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父亲夹了一块肥嘟嘟的鱼肉塞我嘴里,顿时美味流溢唇齿。我们吃得稀里哗啦。父亲则用一碟花生米下酒,母亲早已剩上一碗饭,就着青菜萝卜汤吃了。鱼肉的味道实在鲜美无比,不一会儿功夫,一条大鱼的鱼身就被我们消灭了,只剩下鱼头和鱼尾在盘中遥遥相望,中间是残破的鱼骨架。 此刻,母亲吃鱼头,父亲吃鱼尾。母亲吃鱼有一定的顺序,她把鱼头下端剩余的肉吃了,再吮吸鱼嘴部分的骨头,直至把上面的鱼汁吮干净才小心翼翼地把骨头吐在桶里。最后才架起鱼头主体部分,吮吸鱼脑里的“蛋白质”。父亲吃鱼如撒大网,气势磅礴。他把鱼架捞尽吮净,再把浓稠的鱼汁倒进饭碗,伴着饭吃。一碗饭吃完,才慢悠悠地吃起鱼尾来,鱼尾鱼刺较多, 有时又小又尖的鱼刺还会钉在他的嘴唇上。我不禁伸出小手去帮他拿,结果被他半路截住,他握着我的小手,暖暖的。 鱼汤也是美味,母亲是舍不得倒的。拌饭吃,特别香。特别是冬天,放在碗橱里冻上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成了鱼冻冻,酷似果冻。我们就鱼冻冻吃白米粥。我喜欢把鱼冻冻放在热气腾腾的粥里,看它慢慢融化,那鱼冻冻越来越小,融化的鱼汁四处流溢,在碗里开成褐色的花朵来,渗进碗底深处。直把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吃成冷冰冰的。 “好好的一碗粥,吃得清汤晃水的!”母亲就把我的粥倒在狗盆里,又给我盛上半碗米粥来。父亲吃鱼冻冻是大快朵颐的,他喝一口粥碗里就浅一层,大块的鱼冻冻一口就没了。看着都爽。那时,我就喜欢看着别人吃,这是我的小秘密,可乐着呢! 丰饶的水土养育了鱼米之乡,世代居此的乡民,靠着地广物富、天地之灵气,过着踏实、安静的日子。家宴上,他们必上的一道菜就是鱼,家常的有红烧鱼、猫鱼杂烩、鱼头笃豆腐等等,吃着鱼肉,欢颜喊道:“天天有鱼,年年有鱼!再上一盘鱼来!” (责任编辑:DY) |